“皇帝多疑,行事很难,加上前几日北燕王入宫,麟德殿大办宫宴,宫中来来往往全是人,眼睛太多了。而且我还需要博取信任。”息和羽语气平静。
甘平哈哈大笑:“博取信任?那你现在是怎么了?被赶出来了?”
息和羽盯着杯中的茶叶,眼底闪了一下,“恐怕上头的计划破灭了,公主要去北燕和亲,过几日就要启程离开南盛。”
甘平愣了愣,含着茶思考,“这怎么可能呢?”
“不信的话等几天看看,很快就要昭告天下了。”息和羽说。
“但她还没走,不是吗?”甘平拿出一包药丸,“这次的解药,能管三个月,到时候再来问我拿。”
息和羽接过药,神色疑惑:“你说她没走,什么意思?你想在她出宫的时候劫走她?”
“只能一试了。”甘平站起身戴上铁面。
“等等,你有多少人?”息和羽拉住他的手。
“城中只有七人,都算是高手。城外有四十三人,进建都太麻烦了。”
“你疯了?那是北燕的铁骑,少说有三千,铁勒王和世子也在。你带这么几个废物,就想从他们手上抢走公主?”息和羽皱着眉。
甘平拉开她的手,又戴上斗笠:“别误会,我可没想过从他们手上抢人。北陆人疯得很,等那时候就晚了。我想的是,既然公主要去和亲,那也许她这几天会偷溜出宫玩,甚至她会逃婚也说不定。我们的人在皇宫周围监视,如果真的有机会,就动手。如果等不到机会,那我们也只能先回西域禀报了。”
息和羽沉默了,手悬在半空。她了解公主的,公主确实有可能会偷溜出来玩,不过她一定会带着青驹。
甘平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琴,眼神凶狠:“和羽,你最好别忘了,你是我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
“一刻也不敢忘。”息和羽垂下眼,“让我跟你们一起行动。”
“去广明门找艾丹。”甘平心满意足地翻窗出去了。
息和羽便喝完杯中茶,立刻离开茶楼去广明门,与另一个黑衣人艾丹汇合。
“别抱着你那破琴了。”艾丹摘下面纱,坐在树上说,“早就跟你说,琴不能当武器。”
“不是破琴。”息和羽纠正。
“行行行,不是破琴。”
“多管闲事。”息和羽翻身上树,借着树叶的缝隙,紧紧盯着宫门的方向。
“我多管闲事?那年就不该好心给你买第一把琴。”艾丹叹了口气,“那时候他们可都不舍得,只有我转头回去给你买,你那琴可花了我不少钱啊,到头来也不弹给我听,还要被甘平骂。”
夕阳快要落山了,息和羽不回应他,只是靠在树上看着晚霞,有些恍惚。
驼队走在广袤的瀚海上,放眼望去看不到一点绿色的东西。每个西域商人身后的一条条锁链上栓满了人,全是个子差不多的孩童,就像是牵着肮脏的牲畜。
息和羽也是其中之一,她是孤儿,是被卖去西域的奴隶,到时候都要关在笼子里供商贾、贵族们挑选的。
这里是南盛与西域的边境,极荒凉,没人管的地方,除了泥巴和沙子,什么都能贩卖。
息和羽半睁着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她已经半天没喝过水了,两只手腕被勒成青紫,脚底磨破的血混着沙子。但好在已经没知觉了,说白了她现在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叮当作响的脚镣声停了,她知道前面又有人倒下去了,黄沙腾起一片,紧接着就是辱骂声和求饶声,简直不堪入耳。
西域商人笨拙地从骆驼上下来,取出鞭子狠狠抽着,累得满头大汗也不停下。
所有奴隶抱头听着,不敢出声也不敢帮忙。似乎他终于骂累打累了,又或者那人已经死了。商人才从骆驼上取下水囊,酣畅淋漓地喝着,水从里面洒出去大半,洒在沙子里,瞬间就没了。有奴隶跪下去舔,却只能吃到一嘴沙子。
商人们见状都咧开嘴哈哈笑着,肥胖的脸上,流汗像流油一样恶心。
“继续走!谁敢停就他像这样!”商人将被打的奴隶解开,看都不多看一眼,就那么遗弃在风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