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和羽摇摇头,她或许没见过什么好琴,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和来历,但音质、材质还是懂的。于是丹烟便候在门边,任息和羽进去自己静静挑选起来。
息和羽看了很久,选了很久,手指在每一把的琴弦上跳跃,最终抱着一把体薄且轻的古琴出来了。
“息姑娘就选了一把?”丹烟显得有些惊讶,“息姑娘要出宫,以后怕是也没机会再来了,不若多选几把。”
“好琴带一把就够了。”息和羽低头看怀里的琴,那上面镶嵌的蚌徽像初见时公主头上的玉簪。
离开华阳宫时,息和羽扶着门框,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亭中散发的公主,觉得那公主和她在徽州街头遇见的不一样了。
丹烟领着她去乾元殿见皇上,遥遥的她在堂下叩首。
“是吗,你要出宫?”宣霁端坐在堂上,没抬头。
“公主说我是她的知己,让我替她去到处看看。我想了一下,也觉得琴音该飞出宫墙去。也许我会在南盛四处弹琴、游历,但也许有一天,我也会越过边境去北陆。”息和羽回话,不禁瞥了一眼,那皇帝穿一身黑金龙袍,眉眼和公主的还真像。
“你选了这把琴,”宣霁这才抬头,看向丹烟手中,那是一把朱漆的琴,有雪白的琴弦,琴身缀了十三颗蚌徽白珠,透着洁白的光泽,“此琴唤‘玉壶冰’,不比青驹那把剑差。朕安排人给你备了银两,你便自行离宫吧。”
“快磕头谢恩。”丹烟接过姚公公递的包袱,在旁边低声提醒。
“小女叩谢圣恩。”息和羽跪下磕了个头,跟着丹烟退出乾元殿。
“沉甸甸的,这银两够你去好多地方,也够你安置宅子了。”丹烟掂了掂包袱,“息姑娘说自己会去北陆,真的吗?如果还能再遇见就好了。”
息和羽点了点头,没接话,她一路上低着头,对沿途的风景毫不在意。在她看来,公主走后,这偌大的皇宫也没什么其他可留恋的。山是假山,水也都是死水。
“这条路直走,就是永春门了,你从那里出宫,以后多加保重。”丹烟的声音响起,她送了一段,也辞别了,临走又回头,“公主这个人很不擅长告别,我替她说一句,有缘再见!”
息和羽微微俯身,随后转身向宫外走去,永春门风景如旧,原来皇宫里也有她熟悉的路。
带刀的侍卫上前拦住她的去路:“站住,宫人出宫得有腰牌,你的腰牌呢?”
息和羽摊开手,里面躺了一枚小凤凰金印:“我只有这个。”
侍卫们当然认得这是谁的东西,便不再多说,挥手开门放行了。息和羽往肩上揽了揽包袱,抱紧琴,戴上帷帽头也不回地离开。
说来她还没仔细逛过建都,街明明比徽州宽,却比徽州拥挤。楼阁那么高,路上混着各类香气,她挤来挤去,出了一头汗,心想还是不要在建都安家了。
息和羽寻了一处树荫,席地而坐,将琴放在腿上,自顾自弹起《阳关三叠》。这里离皇宫太远了,再好的琴,琴音也是传不进去的。
聚过来听曲儿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掏出银子放在琴前,满脸欣赏。皇都的人就是比徽州大方,但息和羽全神贯注,不为所动。
快正午了,太阳高悬。息和羽弹完一曲,抱琴起身,没从地上拿一块银子,她四处看了看,走进一间茶楼。
“二楼雅座一位!”小二把抹布搭在肩上,招呼息和羽上楼。
“贵客,您的龙井!”小二退出去,茶室的门一关上,周遭一下子静下来。
息和羽刚抿一口茶,一道黑影打开窗闪进茶室。黑衣人取下斗笠,正是那天林中的铁面。
“你进宫这么些天,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铁面男取下面具,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他脸颊瘦削,上面有着蜈蚣一样狰狞的疤痕。
“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一只鸟都飞不出来。”息和羽低着头,不去看那伤疤,“要是被怀疑,第二天就会人头落地。”
“你当我好糊弄?那公主呆呆傻傻的,你要是找借口说你要出宫,她会不放你出来?”
“甘平,不要咄咄逼人。”息和羽放下茶杯,脸上浮出一丝愠怒,“你那天的飞刀差点就真把我杀了。”
“我知道那侍卫会救你的!”甘平反驳,“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动手,你可以轻易把她骗出来,以你的轻功,想掳走她简直轻而易举。只要抓到她,我们就有了和南盛皇帝谈条件的筹码。但你这是什么意思?”
息和羽白了一眼,“你与她的侍卫交过手,那人武功高强,寸步不离,我没有机会。”
甘平“啧”了一声,压下脾气问:“此事先不提。所以现在可以说了吧,那宫里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