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啊,凭什么一定要在前面加一个“如果”呢?
他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梦到过与离开家人团聚了——那是他一直奢望不得的渴求。
和姜黎在一起,或者从知道自己喜欢上姜黎的那一刻起,他便开始了一段全新的梦,也是他曾不敢妄求的。
可梦若是无法在现实中扎根,风一吹就散了。
那些义无反顾的誓言,曾经相约而定的永远,原来并不是你心中所愿就行了的。
这段时间,抑郁症总被一层糖衣暖着,如今糖衣化了,余顾不得不从药箱里找出他情绪的解药,倒在手心中,却迟迟没送进嘴里。
他就是觉得挺捉弄人的,自以为熬过了曾经的苦难就好了,就能心比海阔再也不用惧怕什么,结果落得个心情不好就要吃药的下场。
到底为什么啊?
是他的灵魂注定要失去一半,还是“爱”在如今的世界真的已经一文不值甚至变成万恶之源了?
“我好不容易才能安心的……”余顾终于没了一点儿力气,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手里的药也全都掉在地上,只有一个被紧紧捏住的瓶子。
他自语嘀咕着:“是不是应该被那场大火烧死……还要让我活下来干嘛呀……”
时间又悄悄地就过去,再次看钟表时,已经不是姜黎的生日了。
这一天,是2月14日,情人节。
姜黎敲响房门,温声问到:“小顾,你能开门吗?”
余顾吃力地撑住身子,两条腿实在使不上力气,只能一个手掌一个手掌地爬到门前,在握住把手时却愣住了。
两个致命的问题突然冒出来——姜世杰以后会怎样对我,又会怎样对姜黎?如果我把姜世杰送了进去,姜黎会怨恨我吗?
他极其看重“家人”,因为在所有的记忆里,他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这一刻,发誓要坦诚相待的他竟选择要将那个秘密隐瞒。他不想把那件事告诉姜黎,他不忍亲眼看见姜黎奔溃的模样,即便姜黎迟早会知道,至少到时他不会目睹那一个画面,也不会太过揪心。
至少那样,能够稍微安心点吧?
这件事是我自己的,就算以后姜黎要怨我恨我,我也没有办法了。他想着,就算是真到了那一步,就算是再舍不得,我也真的连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小顾?”姜黎没有得到回复,门拍得更急切,“你睡了吗?”
但是现在,余顾又不想姜黎为他难过。
他靠着房门,就像曾经靠在他与姜黎之间的心墙,深呼吸了一下,站起身先把文件藏在自己的行李箱中,再过去把门打开。
门一开,姜黎立马就抱住了余顾,气息中遮掩不住地在发抖,“你……在干什么,干嘛不开门?没做傻事吧?”说时,他撩起余顾的袖子,发现那里的皮肤完好无损后才松气。
余顾又哭了,哭得猝不及防,哭得歇斯底里。
“怎么了啊?”姜黎再次把他抱进怀里,不停地拍他的后背,“不哭不哭,有我在呢,嗯?不哭啊,不哭……”
为什么?我明明那么贪恋你的爱,却又不敢坦坦荡荡地接住他。
为什么我要活下来?为什么要让我活成这副鬼样子?为什么我他妈所有的期待都不能实现!
哪怕只有一点啊!一点也好啊,为什么就是不能呢?
“宝宝不哭,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可惜我不能……
这栋屋子那么大,却闭得严严实实,气流不通畅,置身其中,余顾真的感觉压抑得很,就像处在那个只有一条鱼的水缸里。
他恨呐,恨是一场自焚,可是上帝总要在他身上泼一滩燃油,在把火炬强行塞到他的手里。
多多在旁边,什么也做不了,也什么都道不出,她只知道她的主人们难过了,急得在他们身边团团转。
她蹭他们的腿,呜咽不已,如果可以,她也许想要抱一抱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