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一阵恶心感在胃里翻腾,他匆匆跑进洗手间,蹲在马桶前不停地干呕,但什么也没吐出来。
八成是晚饭吃的东西太多了,他肚子难受得紧,头还是一胀一胀地发痛。
冲了把脸清醒后,余顾撑在洗手台上沉思。
慕思华弑父的荒谬真相、慕仁慧和姜世杰略带试探的交谈、朱允恩和许逸梦的异常还有今天在LISTENING里听到的那些话,他全都过了一遍。
这一点挺捉弄人的,他至今都未记起来18岁前的事,而18岁后每一年的哀痛、绝望、忐忑不安都无时无刻在刺激他。
很多时候他一想到这些,真不知道究竟目的是什么?
活活受罪?变成一个小丑一个疯子被耍的团团转,然后让上帝看着好玩说“哈哈哈,这个人好狼狈啊,真有意思啊”?
是这样吗?
谁知道是不是这样呢?
余顾把洗手间的门也反锁了,拿出手机打通姜世杰的电话。
姜世杰国外事务一看就是火烧眉头的那种紧急,好不容易得空了就接到余顾的来电,虽对他尚还带有忌惮,倒也慢慢对他产生了些好印象,讲电话时语气温和:“你好,小顾,今天谢谢你了,小黎说他玩得很开心啊。”
余顾想质问姜世杰那些事的,可是一听到他的声音喉咙就干涩得厉害。
“小顾?”听对方没出声,姜世杰又唤了一声,“怎么了吗?你们回到家了吗?”
“叔叔……”余顾开口叫到。
忍住,忍住……
他这样在心里告诉自己,而亡父之恨还是没让他忍住,直言逼问:“我父亲,真的只是因为慕思华而死的吗?”
闻言,姜世杰语塞了四五秒,也就只是在这四五秒里,余顾的感性占据了理性的上风。
姜世杰说:“嗯,她当时也是无可奈何才做了不义之事,谁曾想连累了你父亲,节哀啊。”
余顾深吸了一口气,问:“你能跟我讲讲,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姜世杰这次直接没回答。
如此,余顾再也镇不住那些真正想问的话,道:“姜世杰,是你和慕思华合伙害了我父亲的,对不对?”
“哈,你这孩子。”姜世杰故作轻松的语气道,“瞎说什么呢?我跟你父亲没有利益冲突,为什么要害他?”
“《关于协同收购庆锋集团的备忘录》,哈……”说时,余顾的手紧捏住洗手台的边不放,好像再使力就会把它捏碎,他喘了一口气后继续道,“2011年4月1日,你和慕思华签署的。”
“你在说什么?”姜世杰的音色变得凛冽无比。
余顾说:“你让我……把你当作是家人,可明明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家人。”
有些时候,质问就像是一把双刃枪,你用多大的力气刺向对方,自己也会受多大的伤,因为说每一个字的语气都凝着你的失望与绝望。
“原来你还是知道的啊。”姜世杰说,“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对你挺愧疚的,一直在暗中照顾……”
“愧疚……你的愧疚能换回我父亲的命吗!”余顾撕心裂肺地喊出来,身子几乎快要倒在地上,身边却没有能再安抚他的人。
嘟——
姜世杰挂断了电话。
余顾走出洗手间,走到卧室的门前,坐下。
他不敢面对姜黎了。
无数个难眠的夜晚,无数场刻骨铭心的梦境,现在如幻灯片般在他的脑子里交替放映。
如果当初,爸爸没有死,奶奶也能看着他长大,母亲后来也不会变得那么幸苦,或许他们后来也不会遭遇那些劫难,他会不会也是好好的?哥哥是不是也不会离开?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