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死了。。。”宣卿歪歪扭扭地站着。
敖敦正拿了新做的雪狐毛滚边锦缎斗篷给她裹上,双手在她领口系好丝带,“走吧。”
马夫牵来了敖敦的青马和雪团子,宣卿有些受宠若惊地走过去,抬手和雪团子的鬃毛蹭了蹭。雪团子前脚反复踢踏着,似乎很期待宣卿和它一起玩。
“肯让我骑马了?”宣卿从马夫手里接过缰绳。
“骑不动了就告诉我。”敖敦手一伸把她举到了马上,像端饭碗那么轻松,接着他自己翻身上马。
“好!!”
两人并辔而行,速度并不快,丹烟跟着一队亲卫默契地落后一段距离,给他们留出独处的空间。
出了王宫大门,视野豁然开朗。奔狼原上的草浪已经见青,隐约透出下面黑褐色的土地,像是一层轻薄的绿纱,星星点点的小黄花遍布其中,有风吹过时,它们就一层一层地荡向天边。
云朵很矮很大,像被扔在天上的大坨大坨的羊群,沉甸甸地压在天边,然后迈开步子奔跑翻腾。
敖敦控着马,走在宣卿右侧靠前一点的位置,替她挡住些风,路过马场时,宣卿看到桑伦珠和宝迪正在里面比球。
“嫂嫂?”桑伦珠一震球杆,把马球控在脚边,笑着策马向马场边赶来,“嫂嫂!”
“世子、世子妃!”宝迪见状也凑过来,“世子妃看上去气色不错,身体好了?”
“这是我要关心嫂嫂的话!”桑伦珠挤了挤宝迪。
“你们真早!都不睡懒觉的嘛?”宣卿打了个哈欠。
“睡了一个冬天了,还不赶紧活动活动筋骨?嫂嫂这是要出去玩?”桑伦珠打量了一番,激动地开口,“我也要去!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桑伦珠!”宝迪驾马贴近,用胳膊肘撞了撞桑伦珠,“你与我的赌约可还没结束!你要是跑了,就算你输,你的锦帽给我!”
“那我们走了。”敖敦拍了拍雪团子的脖颈,白马听他的话向前走去,他立刻拉动马绳跟上去。
“下次再一起玩!”宣卿转头冲这边挥了挥手。
“我什么时候跟你赌帽子了?我怎么可能赌那种拿不上台面的东西。”桑伦珠提着球杆戳土,嘴里直埋怨。
“桑伦珠,你真笨!”宝迪看着敖敦两人走远,才调转方向,朝场中去了。
远离了王帐,两匹马闯入不见边际的原野。
“我们脚下,”敖敦向她介绍,“是夏天最好的草场,草能长到马肚子高。”
“那片芦苇荡很快会有天鹅飞来栖息。”敖敦又向远处指了指,那里出现一条浅浅的河,养马人带着马群在旁边歇息,河边有一片矮矮的芦苇。
宣卿静静听着,她第一次纯粹认真地来欣赏这片辽阔又充满生机的土地,它简直是造物主的偏爱,辽阔丰饶,有各种各样的动物和植物,雪山融化的水绵延不绝地滋润这里几千年,如果从小出生在这里,必定会觉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一片草原。
栖息的野黄羊群走走停停,四处觅食,他们的毛色与新草很像,远远看去几乎融为一体。草原雕在高空展翅盘旋,时不时在过路人头顶投下一块移动的阴影。
几只胖乎乎的旱獭从洞穴里钻出来,立在草甸上,圆滚滚的脑袋四处张望,刚啃了两口嫩草就被马蹄声吓得钻了回去。
“嗯?”宣卿眯着眼看向那些洞穴,“什么动物?”
“旱獭,夏天最肥,特别好吃。”敖敦瞥了一眼。
好吃。。。宣卿叹了口气,怎么有人用这种形容词来介绍动物!
他们趟过这条见底的小河向北走,北陆的河全是雪水,是从草原上浅浅流过的,没有河床,清澈见底,流到哪里便算在哪里。河边的灌木长出细密枯瘦的枝桠,轻轻扫过他们的小腿。
敖敦就这样边介绍着边带她走,大约快到晌午时,宣卿发现空气湿润了一些,脚下的土地逐渐变得松软,枯黄的草甸渐渐过渡成耐湿茂盛的水草。终于在越过一片低矮的山包后,浩瀚无垠的碧蓝水域闯入眼帘,再直直往前下去就会直接冲进水里。
那仿佛是镶嵌于天地之间的一颗巨大蓝宝石,湖水深邃而纯净,湖面闪烁着亿万片碎星般的光芒,一直延续到遥远的天际线,看不到尽头。
湖边交替着石滩和芦苇荡,几只修长优雅的白色大鸟在浅水处游弋、饮水,然后舒展翅膀摆掉水珠,抬起的颈项分外优美。
“天鹅。”宣卿说。
“它们今年来得有点早。”敖敦也望向天鹅群。
宣卿认得天鹅,因为建都皇宫的蓬莱洲里也养了几只。不过它们是被圈养的,所以看上去远没有眼前的这些自在轻快。
“好大的湖。。。”宣卿坐在马上眼睛都看直了,她以前见过海,海有惊涛骇浪,是壮美的,这片湖虽像海一样宽大,却比海静谧,她在南盛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宁静与磅礴并存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