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姐姐给的药。。。”木吉看了看怀里的包袱,“我阿妈快病死了,家里又没钱。。。是药庭的姐姐说可以先给我开药治病。。。”
木吉哽咽地有些说不下去,断断续续的,总算让宣卿听出了事情的原委。木吉的家里欠了债,阿爸又意外早死,如今一贫如洗,阿妈突然病重,好不容易求到了药庭,陆元君看他可怜,就免费给了他药。可出门就遇见债主追债,因为没钱,就想让他用药材抵债,他走投无路了才咬了对方一口,这才遭到围殴。
怪不得他就算被打成那样也不肯松手,这药是他阿妈的救命药。
“我做错了吗?夫人。”木吉抹了抹眼泪。
“嗯。。。我觉得也不全算你错哦。”宣卿坐在桌边,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水,“什么事都要讲个因果,欠债不还是你们家做得不对,他们可以追债,也可以告官,但是不该打你,抢你的药材。如果药材被抢,你阿妈治不了病死去了,那他们就从追债变成害人了!你咬他们是因为想保护自己的亲人,所以也可以理解。”
“当时看你那么倔强地护着这个包袱,想来是有苦衷,我才帮你还债的。”她又补充了一句。
“你现在的债主换咯,世子妃她有的是钱,你不必急着还债,”穆伦泰熟练地处理仅剩的一些擦伤,“要不然你来药庭帮工吧,就当抵债了!等什么时候还清了你就可以离开,想一直留下帮工也可以,那就得看你勤不勤快了!”
“世子妃。。。”木吉擦着眼泪喃喃道。
“会抢答了?”宣卿揪了揪穆伦泰的耳朵,“把木吉的阿妈也接来药庭吧,治好她的病。”
木吉哭哭啼啼地抬起头,冲宣卿用力地点点头,笑得鼻涕泡都往外冒,不是穆伦泰按住的话他差点就要跪在地上:“只要能治好我阿妈!我愿意在药庭出力!谢谢世子妃。。。我一定好好干活。。。我。。。给您当牛做马一辈子!”
“谁要你当牛做马了!交给你吧,穆伦泰,好好和他说说,我可不是捡奴隶。”宣卿叹了口气站起身,“我得回家了!”
说罢她望向敖敦,却看见敖敦站在门边一脸呆傻。他眼里埋着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有点沉重。他似乎在回想什么,连宣卿的呼唤都没能让他回神。
宣卿连喊了两声都没用,只好走过去拉敖敦的手指。他这才反应过来,握住她的手,有点紧张地闭了闭眼,慢慢恢复了惯常的沉静,带她离开药庭。
“你刚刚怎么啦?”宣卿靠在车壁上问。
“咬人。。。是为了保护,”敖敦低低地说,“还可以这样定义和理解的么?”
“我不是说了要看因果的嘛!”宣卿摸着下巴,晃动的光影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如果无缘无故就咬人肯定不对啊!但是先被欺负了再反击,那就没有什么错吧?我还咬过人呢!他们想抬我母后的棺椁,我就扑上去狠狠地咬了他们。嘿嘿。。。不过那时候我可能有点冲动,棺椁到了时候就要入皇陵,宫女太监们按章办事,也没什么错,这种就是我不对。但木吉他是真的想努力保护他阿妈,欠钱虽然不对,但钱说到底比不了一条人命,不该把人逼到绝路上去,而且我很敬佩这种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豁出一切的人。”
就像从前青驹保护她那样,但是宣卿没有说这句,青驹对她很重要,但她对青驹不是喜欢,说出来反倒怕敖敦会误会。
敖敦不再说话,他久久地凝视她,她看上去明明那么单薄,可以轻松地被他罩在怀里,却有着能够理解别人的温柔的力量。
她确实好温柔,但是那温柔是对她所认可的所有人的,自己能算特例么?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靠近那份温柔,想要拥有她的理解。敖敦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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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殿后宣卿就去沐浴了,丹烟整理好衣服打算跟过去,被敖敦偷偷喊住了。
“木吉进内室之前。。。”敖敦有些不自然地问,“还有谁进去过么?”
“您怎么知道?是阿勒坦,”丹烟抱着寝衣,有点惊讶,“他去北芒山谷采药时摔伤了,公主在内室帮他处理了一下。”
“阿勒坦。”敖敦复述了一遍,语气里没有情绪。
“想不到他竟然有这样的好心!敢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采药。。。”丹烟瞥了一眼敖敦,又凑近了一些低声说,“不过世子不用担心,还是您这样的比较合我们公主口味!”
丹烟说完这句就溜去汤殿了,进去时正看到宣卿泡在池里,手指上挂了个朱红色的香囊,在空中晃来晃去。
“你说,他真能喜欢嘛?”宣卿翻来覆去地看那个香囊。
“肯定喜欢呀,”丹烟坐在池边,将寝衣搭在衣架上,“全天下还没有人拥有过公主亲手做的香囊。”
“但是好丑。”宣卿捏了捏香囊上面奇怪的针脚。
“好看的香囊都是千篇一律的,街上随处就买得到,都没有公主的心意重要。”丹烟俯身去给她揉肩,“再说了,我觉得世子很好满足。”
虽然丹烟这么说,但宣卿洗漱完躺在床上时还是有点忧心忡忡的,她望着床顶发呆。
“想不想出去玩?”敖敦突然问。
“出去玩?!”宣卿一下来了劲,侧过身子问他,“你再说一遍,我怕我听错了!”
“明天是个好天气,我带你出去玩,想去哪里?”敖敦看她这样,脸上有了些笑意。
“真的?可是政务。。。”宣卿嘴上这么说,却有一下没一下地扯敖敦衣角,她是真想出去玩。
“真的,没事。”敖敦泰然自若地闭上眼,“想去哪儿?”
“去奔狼原吧,我好久没去奔狼原了!最近总听他们说那边风景很好。”宣卿这才心满意足地躺好,“就是王帐再往北的地方,我还没去过。”
“好,”敖敦凭手感帮她按了按被子,“那你不许赖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