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笑话公主,”敖敦抬手将抹额取下来搭在木架上,刚在外面淋湿了还没干,绑在头上有些难受,“骑马简单,射箭也简单,只是以公主的臂力,练的多了能射中靶子已经算不错,想射中活物恐怕有些难。很多北陆人自己打猎也不见得厉害,想等到公主的回报真是遥遥无期。”
“哼,说不定本公主是什么射箭的天才呢。。。”宣卿才发现自己第一次看到敖敦取下抹额,不解地问,“你不戴护额也挺正常的呀,戴那个干嘛?不觉得闷闷的?”
敖敦撩起左边的额发,指了指额头上面一道大约三分长的伤疤,“不太好看。”
“就这个?”宣卿声音高了不少,“根本看不到好不好。。。”
她没想到敖敦还挺注意自己外表的,“还挺臭美的。。。那你这么在意的话,又干嘛每次笑的时候都要低着头呢?我觉得你笑起来也挺好看的呀,应该大大方方展示给人看。”
敖敦摇摇头,他叹了口气,好像有些犹豫,“因为这个。”
敖敦微微张开嘴,指了指自己尖尖的犬齿。
“虎牙?”宣卿愣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我当是什么呢!虎牙很可爱啊,我想要还没有呢。你不知道,宣骋哥哥跟你一样,也有两颗虎牙。”
“可爱?”敖敦没想到她这么说,惊讶之余又低下头,“他们不这么说。”
“是吗?”宣卿扭头从包袱中取出芝麻饼,递给敖敦一个,“还以为你不是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呢。。。一副拽拽的样子。不过我不知道你说的他们是谁,你的亲人吗?还是朋友?算了,不重要!怀熙总说我额头大,我一点儿也不生气。我觉得一个人如果要攻击你的外貌,只能说明你很好,别的地方都挑不出毛病。而且挺适合你的,你不觉得么?和你平时很有反差呢。”
敖敦又不接话了,火渐渐熄灭,他的脸在暗处,宣卿看不清,只听到他说了句夜里会合上帐篷,如果里面燃着火,人睡着会很难受。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宣卿边吃芝麻饼边想这气氛实在是尴尬。
天色彻底暗了,雨却还没有停的意思。外面的人声也安静下来,应该是到夜晚了。
敖敦夜里尚能轻微视物,看到对面的宣卿头垂了垂,又抬起来甩了甩,最后索性躺下去蜷在那里睡了,只是身子在微微发抖。
敖敦抿着唇想了想,从身后箱子中取了件黑色大氅,轻手轻脚凑过去披在宣卿身上,还帮她掖了掖,正准备走,手又被拉住了,和益州驿站那次一样,但这次宣卿的手冰冰的。
“公主?”敖敦低低地问。
“敖敦,你在我旁边好不好?”宣卿说得很轻,像羽毛落在湖面,“感觉很冷。”
敖敦突然觉得自己就是那湖面,他没有说话,静静地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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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卿再醒来已经在马车上了,雨好像停了,但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她坐起来,身上还盖着那件黑色大氅。
“公主醒了?”丹烟倒了杯水递过来,“约莫丑时,雨停了,斥候去前面探,趁着山路还没出现塌陷,队伍就立刻拔营了。世子看您睡得熟,就没叫您,把您抱到马车上来了。”
宣卿喝着水差点呛出来:“这样我都没醒?”
丹烟“哈哈”笑了两声,很僵硬,“您睡觉向来是。。。只有放了好吃的在面前才会醒呢。。。奴婢还以为您知道。。。”
“闭嘴。”宣卿攥紧茶杯,额头上青筋跳了跳。
“奴婢错了。”
“那现在是什么时辰?”宣卿开了个窗户缝看外面,隐约能看到天边的一丁点光亮。
“卯时,快到济州城周边了。”丹烟接回空杯放在桌上,“公主要不再睡一会?”
“济州?”宣卿也就开心了一瞬,“可是还是阴天下雨的话。。。”
丹烟当然明白她在想什么,微笑着安慰道:“公主莫要担忧,有些雨是隔山雨,在山这头下,那头未必下。也许到了城镇周边,天就晴了呢?”
“说的也是!”宣卿又躺下去,裹上大氅,那上面透出点敖敦身上的味道,很暖软。
她睡着时还想着济州一定要是大晴天啊!
“笃笃笃”的敲窗声响起,宣卿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在丹烟的服侍下洗脸刷牙,然后才打开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