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宣卿心想。
青驹刚回到公主身后,听完心跳漏了半拍:“婚事?什么婚事?哪个公主?宣黛公主才。。。才四岁吧?”
“当然不会是我那年幼的可爱的软软糯糯的小侄女啦。。。”宣卿心一横,连喝两杯酒壮胆,心里想着褚碧鸳的交代,一会儿说什么也不能被那世子唬住。
“朕说过,此事不可。”宣霁手里把玩的珠串停下了。
“陛下可否问问公主的想法?公主前日已收下臣的信物了。”敖敦也站起来,给宣卿递了个眼神,意思是让她起来回话。
“不要脸,竟对本公主暗送秋波。”宣卿喃喃道。
宣霁鲜少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啊。”宣卿猜到会发生什么,悄悄捂住耳朵。
“给我过来!”宣霁拍案而起,转身进内廷去了。声音之大吓得群臣俯首,不敢出气。
宣卿叹了口气起身跟进去。
“皇上与公主有事商议,王爷与世子请稍等片刻吧,大家不必拘泥,宴会照旧,姚公公,上歌舞。”皇后抬手稳住场合。
“娘娘,陛下定是气坏了,娘娘快去看看吧。”贵妃凑上来说。
“本宫现在进去?”皇后白了贵妃一眼,“这种时候就不要和我过家家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青驹问。
“说来话长。。。”丹烟以极小的声音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青驹,“青驹大人,一会儿无论公主怎么说怎么做,你只许看着听着,明白吗?”
“姑奶奶,你收他的信物干什么?”宣霁一进内廷就放下了皇帝架子,“你收了不就是答应了吗?”
“答应了!”宣卿手上还捻了块枣泥酥。
“你那天在殿上不是说不嫁?”宣霁倒了杯茶递到嘴边,又喝不下去。
“我现在又要嫁了!”
“不行!”宣霁重重放下杯子,茶水溅了满桌,“干脆让那世子再等十年,等黛儿长大。。。反正铁勒王也是三十多岁才纳了纯公主。”
“哥你疯啦?”宣卿凑到旁边,眼睛眨巴眨巴,“黛公主还那么小,你这不是要贵妃娘娘的命么?我这两天仔细想了想,虽然那个世子又讨厌又古怪,皮肤有点黑,眼睛有点问题,说话也不好听,爱出风头,简直让人搞不清楚。但是除了这好多好多缺点,可能也有那么一两个优点吧?”
宣霁把手贴在宣卿额头上:“没病吧?!没病也不能嫁。他长得就不像好人,我宁愿把你送去做尼姑。”
“那不行,那信物我都收了。。。”
“都怪你自作主张。”宣霁叹气。
“还不如怪父皇,不够近女色,怎么不多生几个女儿。”宣卿走到桌边坐下。
“掌嘴!”
宣卿老老实实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信物给我,我来想办法。”宣霁坐到对面。
“你想什么办法,你和他们打仗吗?”宣卿把枣泥糕掰成好几块喂进嘴里,“也许打得赢。可我经常出宫玩,见民生多艰。要打仗就要征兵,有多少人会失去自己的丈夫、孩子?更何况他们本来过得就不好,吃不上这样的糕点,只有地瓜和稀粥,活着就很不容易了。边境的百姓更是可怜,一旦开战,他们就会家破人亡。”
“我当然明白,”宣霁无奈地垂下眼,“可如果让你去做国家的牺牲品,我。。。无颜去见先帝。”
“不是什么牺牲品,”宣卿继续说,“我身为公主,受天下百姓之养,玩乐了这许多年,却从没为他们做过什么。要是再因为我招来战争,我会良心难安的。。。”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
“怎么不是?”宣卿音调高了一点,“况且哥哥继位后,本来就有许多老臣不服,认为你年轻难担重任,恒亲王是皇祖父的长子,他们背地里都偷偷和恒亲王勾结,就等着摘你的错处,让恒亲王登上皇位呢!”
宣霁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这些?”
宣卿嘴里包着糕点,难以下咽,她憋了憋眼泪,逞强做出个骄傲的表情:“你以为我出去玩就只是玩?我的所见所闻早就今非昔比了。这两年朝野动荡,东南海寇作乱,西域也需要稳定,哥哥已经够辛苦了。我已经十七岁了,就让我。。。替哥哥分忧吧。”
宣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妹妹能说出这么几番话,她以前很泼的,看上去什么事都不管不想。
他伸手想去摸宣卿的头发,又停在半空:“你好像长大了,懂事了。但是。。。我不能答应。”
宣霁发现自己的声音晦涩难听。
在宫里,只有他和宣卿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宣卿贪吃,他就寻遍名厨,给华阳宫配最豪华的小厨房。宣卿贪玩,他就给她拨最多的宫人,不顾什么礼仪身份,就是想尽法子陪着她玩。宣卿想出宫,他就给她培养最优秀衷心的侍卫。各州府、部族上贡的一切,都是紧着最多最好的往华阳宫送。夏天荷花开了,他就少批一天折子陪她去逛蓬莱洲。冬天下雪了,他就亲自背着她走,鞋袜半点都不能湿。
这是他托举在掌心长大的公主,现在却要送到那遥远的北方去?送到那异族人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