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宣卿不禁鼓掌:“赏。”
青驹叹了口气,又放下一块银子。
“姑娘琴艺了得,怎会在此卖艺?”宣卿问。
息和羽这才抬头,帷帽下露出一张清秀脸庞,气质脱俗,她笑着开口:“家父曾是乐坊的琴师,一年前因病离世,小女家道中落,不得已而为之。”
宣卿是又欣赏又不忍,点点头:“姑娘若是无处安身,不如跟我走吧,有姑娘在,我府上那些不中用的琴师皆可遣散了。”
“小姐!”青驹忍不住提醒。
“多谢小姐赏识,只是小女。。。还需考虑一下。”息和羽擦拭琴弦,动作缓慢仔细,那琴被她保养得极好。随后她取出琴袋,包好后抱琴起身,“巳时已过,小姐不妨到寒舍小坐,吃过午饭后我再给您答复。”
息和羽的家是某个巷尾一处幽深僻静的小院,门楣和院墙上搭满了凌霄花,花期刚过,已谢了不少。院中有几块田地,被石子路围住,种有稀疏的野菜。只有一处琴案,收拾得干干净净,看来是主人用心。
“姑娘家还真是隐蔽!”青驹走进小院。
“在此处弹琴就不会惊扰旁人了。”息和羽进屋放下琴袋,端茶出来招呼二人坐在石桌边,爬藤的叶子投下大片阴影,遮去了不少正午的阳光。
“你家就你一个人啊。”青驹端起茶又闻又看,试着抿了一口,确认没问题才递给宣卿。
“小女与家父相依为命,家父死后,就没有亲人了。”息和羽没喝茶,拿起帷帽又往外走,“小姐想必吃不惯普通菜肴,我去集市上买些回来。请在此稍候。”
待息和羽走远后,青驹将小院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才老实坐下:“公主也太莽撞了,如果她是骗子劫匪怎么办?”
“以琴交友,怎么会交到骗子呢?”宣卿噘嘴。
青驹连连摇头:“公主喜琴,她又是孤女,哪有这么巧的事。”
“伯牙与钟子期也是机缘,碧鸳师傅常说,人生在世总要逢几段奇遇的。”宣卿不以为然。
“属下从来都说不过您。”青驹叹气,公主自幼性子直爽,遇到人总往好处想,讲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明明心不够细,看事说话却又和明镜似的,颇有点大智若愚的意思。
宣卿抻了抻腿,她只穿了袜子,走哪儿都是青驹抱着去的,简直像半个废人:“再说了,在城里怕什么?难道她还能叫一群豺狼把我吃了不成?”
青驹也不让着:“说不定现在就去叫了,看公主一脸富贵样,猜您是什么世家贵女,要把您绑了去恐吓骗钱呢。”
“你在宫外真是胆大包天,敢处处顶嘴,小心本公主回宫了告诉皇帝哥哥,让他打你的板子!”宣卿抬起下巴装腔作势。
宣卿一自称本公主,就是那股娇蛮劲儿上来了,这种时候说点狠话也不必放在心上,青驹又沏杯茶点头哈腰着递过去:“属下好怕,属下知错了,公主殿下消消气?”
“这还差不多。”宣卿接过茶,表情骄傲,“本公主心里有数,况且有青驹在,本来也不用怕什么刺客劫匪的。”
约莫半个时辰,息和羽挽着竹篮回来了。
“息姑娘坐下休息吧,我来做饭。”青驹立刻迎上去,实则是怕息和羽动什么手脚,“我嘴笨,不会跟小姐聊天。”
阴阳怪气的,宣卿心想。
没多久石桌上了满满当当的菜,青驹怎么说也是在御膳房仔细学过做饭的人,是唯一能满足刁蛮公主任何要求的全面发展的暗卫。午饭一切正常,息和羽看着也确实坦坦荡荡,青驹稍微放下心来。
宣卿吃饱后肚皮眼见着圆了一圈:“刚同息姑娘说的,考虑如何了?”
青驹凑过去低声说:“小姐!您真要把她带回去啊?万万不可啊!”
宣卿哼了一声:“有何不可?她都无依无靠了,本小姐要成为她的依靠!况且我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反悔?”
青驹急眼:“人也不用这么言出必行啊!!”
宣卿反问:“我什么时候不是言出必行?”
“说要罚我的时候!”
“多嘴!”宣卿骂道。
息和羽不回答,只是思索片刻,又进屋去了。
“这是干什么去了?”青驹不解。
不久息和羽出来了,手里端着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茶具,为宣卿重新沏了杯珍藏的好茶。
“欲以真情酬挚友,当将佳茗奉知音。”息和羽行了个大礼,将茶奉给宣卿,“得小姐赏识,三生有幸,小女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