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凌素衣看着她眼底的担忧,原本冷硬的神色柔和了些许。她缓步走到桌边坐下,白发垂落肩头,紫裙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嗯,她愿教。”
水落松了口气,随即又垮下脸,满脸自责:“都怪我,太心急了,想着快点练成剑法好保护师尊,结果急火攻心伤了经脉,还让师尊您去求……去请您不喜欢的人。我这个徒弟当得真没用,净给您添麻烦。”
她说着,眼眶微微泛红,垂着头不敢看凌素衣,手指抠着裙摆,满心都是懊恼。
凌素衣看着她这副模样,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开口:“明日辰时,她会主动带你去后山练习,到时你跟着她便好。”
话音落,她似是仍不放心,补充道:“若有任何异常,即刻传信给我。”
水落连忙点头:“我知道了师尊,您放心!”
凌素衣却未起身,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串手链。
翠绿的翡翠雕成小巧的翠鸟,栩栩如生,其间点缀着几颗豆粒大的鲛人珠,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她执起水落的手腕,将手链轻轻戴上,动作轻柔得不像话:“这是为师给你准备的第二件礼物。戴在手上无声无息,注入灵力便会发出翠鸟鸣声,我身上的挂饰会同步响应。”
水落瞪大了眼睛,抬手看着手腕上的手链,又惊又喜:“好神奇!谢谢师尊!我一定好好保管,绝不弄丢!”
她凑上前,亲昵地蹭了蹭凌素衣的手臂,撒着娇:“师尊对我太好了,我以后一定更努力练剑,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凌素衣无奈地抬手,将粘在身上的弟子轻轻拉开,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暖意,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这温情脉脉的一幕,尽数落入门外之人眼中。
沈雪宁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十指紧握,指腹深深嵌进掌心,嘴唇被咬得泛起血色,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望着水落黏在凌素衣身边的模样,望着凌素衣眼中那她许久未见的柔和,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怒意与嫉妒如同烈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凌素衣,这般温柔,这般耐心。
而这份温柔,本该是属于她的。
“沈宗师?”水落无意间抬眼,看到了门口的沈雪宁,立刻笑着挥手打招呼,“您怎么出来了?是来找师尊的吗?”
这声呼唤打破了室内的温情。
凌素衣缓缓转过身,紫眸落在沈雪宁身上,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她其实早就察觉到沈雪宁的气息,只是刻意忽略,若不是为了水落,两人此刻早已刀剑相向。淡粉色的眼尾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语气却冷若冰霜:“沈宗师,何时养成了偷偷听人说话的性子?”
沈雪宁浑身一僵,被戳破心思的窘迫与翻涌的怒意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冲昏头脑。
她看着水落仍亲昵地挨着凌素衣,那串手链在烛光下刺眼得很,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恨不得立刻上前将两人拉开。
她死死咬住下唇,强行压下这失控的冲动,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她不解,自己为何会这般生气,不过是师徒间的亲近,可看着那画面,她却像是被刺了一样难受。
“饭好了。”她开口,声音有点咬牙切齿,语气生硬得不像话,“送饭的人在院外,我来叫你们。”
这话一出,凌素衣眼底的讥诮更浓。
她早已辟谷,无需进食。
沈雪宁几十年前便突破大乘,如今已是化神圆满,自然也用不着吃饭。
这声“叫你们”,究竟是叫谁,一目了然。
唯有刚筑基不久、尚未适应辟谷的水落,还需五谷杂粮滋养。
水落果然眼睛一亮:“哇!正好我有点饿了!师尊,我们一起去吃吧?”
凌素衣淡淡摇头:“我不必,你去吧。”
沈雪宁看着水落欢欢喜喜地应声,看着她转身时手腕上的翠鸟手链晃出刺眼的光,心头的火更旺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却依旧能感受到凌素衣那带着嘲弄的视线,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