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栖桐脑海中瞬间涌现出那个嚣张跋扈的纨绔形象,想到这里,她默默摇了摇头,不可能是他。
纵然数年未见,可那日一见,莳栖桐便知这纨绔毫无长进,他没有如此筹谋,也布不出这么精妙的局。
莳栖桐垂眸望向对云舟满眼害怕的几人,他们眼中的恐惧自然做不得假,但他们先前受那般酷刑,仍能守口如瓶,如今就因云舟一点酷刑,就张口吐露,显然是有蹊跷。
云舟回头瞥了莳栖桐一眼,便继续问道:“是吗?”
“是。”那人立即点头,就像害怕云舟不会相信。但随即,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此举太过刻意,便找补道:“莫非你还想让我污蔑他人?”
说这话时,他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眼中却尽是不屑。
“啪”的一声响起,云舟嫌弃道:“现在又装什么志士?”
这一巴掌打得那人口吐鲜血,鼻青脸肿,可见云舟用了多大的劲。纵收如此重伤,男子眼中不屑与嘴角嘲讽却仍固执的挂在脸上。
似是察觉莳栖桐的眼神,他转眸朝莳栖桐望来,瞬间,他眼中不屑转化为痛恨。视线对上,莳栖桐便知,若眼神可化刃,这人定要用这眼神将自己片得稀碎。
莫名其妙,她从未沾染世俗,这人何以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恶意。
说到“世俗”,莳栖桐瞬间想起返京一途的重重阻碍。而这人的眼神,也让她想起一人——临春山上。
莳栖桐不动声色,静静观望,心中却隐隐有了猜测。
云舟又几度逼问,这几人仍一口咬定就是“李敬缔”。末了,云舟威慑几句后,便带着莳栖桐兄妹二人,离开此处。
烛火明灭间,莳栖桐与莳栖梧眼神交错,得到了他的肯定。
莳栖桐收回眼神,带上帷幕,凝神聚气,去听身后动静。虽然除却罪徒的哀嚎,便是一片寂静,但凭借极好的听力,莳栖桐还是隐隐听得一点旁的声音。
这声音,似珠玉相触,又似锁链摩擦,在这其中,又有窃窃私语,但那声音却渺不可察,像被可以掩藏。
知道那人反窥之智非同寻常,自己再耗费过多心力,也不能获得有用的消息,莳栖桐便不再探查。
云舟与属下交待几句后,便领着两人走出牢狱。
暗夜沉沉,就像莳栖桐压抑的心情一般。
跟随云舟的步伐,两人一路走到一极为昏暗之处。还未靠近,莳栖桐便闻到腐朽之味,虽有祛臭香料从旁压制,但这股腐朽之气却难以忽视,争先入鼻。她环视一圈后,便知晓这是大理寺敛房。
云舟回眸,见莳栖桐面色平静,他嘴角一勾,便要恐吓。莳栖桐却已看透他的想法,冷冷打断,“带我二人至此,显然不是为了恐吓,说罢,你究竟何意。”
云舟眸光微沉,并未回应,只拿起一旁提灯。“嗤啦”一声,火折子被吹亮。云舟用这点微光,点亮手中提灯。
这点暖光微微跳动,闯入片漆黑,然而微光始终有限,它最终没入几人无声的沉寂中,静默无声。
在这点微光中,莳栖桐窥见了云舟眼中情绪,似是期待,又似恐惧。
她静静凝望着云舟,试图从他口中听到有用的消息。
然而云舟只是一笑,抬手示意两人入内。转眸瞬间,他仿佛透过纱幔,瞥见莳栖桐眼中探究。他似笑非笑,状似无意道:“听说,这里面经常传来幽怨的哀述。女公子千万别被吓到了。被吓到了也无妨……”云舟嘴角笑意明朗,“我会……”
他突然走近莳栖桐,扬声道:“比你先跑!”
莳栖桐波澜不惊,冷冷瞥了他一眼,便先踏入堂内。
进入堂内,方晓外面的腐朽之气不过是开胃小菜,里面的恶臭才真真令人难以忍受。
虽然莳栖桐胃里一阵翻涌,但她面上不显,只抬指掀起帷幕一角,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个苍老无比的老人。
他正瞥向闯入这片领域的几人,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后,便落在了莳栖桐身上。
莳栖桐身前的莳栖梧微微移动,便挡住了他不善的目光。
这时,云舟上前拱手一礼,“时辰这么晚了,您老还不回去吗?”
老人却不给云舟面子,对他的询问视而不见,只抬手指向莳栖桐,冷声道:“那位女娃是何人?”
云舟对这人的无礼恍若不觉,只继续恭含笑道:“您老何时对旁人起了兴趣?不过,她不重要。正好您在这,不如先带我们去看看那具尸体吧。”
老人纹丝未动,仍静立远处。
虽然莳栖梧挡在莳栖桐身前,遮住了那人噬魂的眼神,但莳栖桐知晓,他此刻定然还以那样的眼神望向自己。
云舟又好声好气地恳求几遍,老人才慢慢移动身体,带着几人往深处走去。
愈是往里,恶臭味愈是浓郁,饶是莳栖桐忍受里良好,她仍忍不住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