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栖梧的反应就比她激烈多了,纵然看不见莳栖梧的神情,但观他微微前倾的身体,绷紧的双肩,莳栖桐便知他要忍受不住了。
虽然莳栖桐心中愤怒仍未平息,但莳栖梧终究是与她骨肉相连的血亲,感情深厚的哥哥,她摸出香囊,轻轻扯了扯莳栖梧的衣袖,欲将香囊递给莳栖梧。
虽然看不清莳栖梧的神情,但莳栖桐却明显感受到面前人长袖下的身躯有一瞬间的僵直,她又扯了扯莳栖梧的衣袖,他才接过香囊。
“多谢。”清朗的声音亦如往昔,却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
莳栖桐没有回应,只松开他的衣袖,越过他,径直往前去。
老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毫不留情,“受不了就自个出去。”
云舟恭维的声音随之传来,“您老莫与他们计较,他们哪比得上您呀。”
老人冷哼一声,未再多言。
莳栖桐回头朝莳栖梧望去,只见他抬袖掩脸,虽然眉头仍旧紧蹙,但面色总算好看些许。
见莳栖桐回头,他眉头一舒,似是想展眉一笑,但随之而来的恶臭惹得他又是一阵干呕。
莳栖梧的状况远比莳栖桐所想的更加严重,她冷声提醒道:“受不了就莫要逞强。”
莳栖梧仍是摇头,“无妨,这不是到了?”
莳栖梧自己要逞强,莳栖桐也不再坚持,转身回头,朝已停下的两人走去。
在两人身前,有一具尸体。在满室高度腐朽的尸体中,这具保存尚且完整的尸体,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女公子,过来一下。”云舟走到尸体旁,招手示意莳栖桐走到他身旁。
莳栖桐本欲上前,却不料莳栖梧快行几步,拦在了她身前。
“何须让她目睹如此惨状,在此处说亦无妨。”
云舟眸光一转,却是掠过莳栖梧,径直看向莳栖桐。“公子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我看女公子,可丝毫没有害怕姿态。”
不及莳栖桐回答,莳栖梧便反驳道:“那是她面色不显。”
云舟:“公子别急着阻拦,不妨听听女公子的想法。女公子,您真不打算过来吗?”
莳栖桐揪着莳栖梧的衣袖,将他护在自己身前的手拉了回来,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眼下,我打算看看他是何意。”
见莳栖桐心意已定,莳栖梧也不再阻拦,只退至一旁,连忙抬袖捂住口鼻,避免恶臭过多侵入口鼻。
近至云舟身旁,莳栖桐挑起帷幕,才看清尸体的全貌。果不出她所料,这具尸体是临春山的刺客。
她转身环视,虽然这些尸体都已经高度腐朽,但莳栖桐还是凭借衣装认出他们是京郊的刺客。
莳栖桐没有注意到,老人在瞥见她容颜后,呼吸蓦然急促,眼中满是颤栗。
她面色平静,望向云舟,“说吧,你是何意?”
云舟嘴角仍维持着一点笑意,眼神却陡然转冷,他抬手指向尸体上的致命伤,“女公子,你可识得此伤?”
果如洛肃岚所言,观尸体上伤口的深浅,与她同出一脉。
本非莳栖桐所做,她又如何会认,所以,她冷声反问:“你凭何认为我会识得?”
“不识得吗?那便罢了。”
出乎莳栖桐所料,云舟并未追问,只抬手指向地上的尸体,再度询问道:“你可识得这些人?”
“不识。”
这次,云舟并未轻轻揭过,他凝望着莳栖桐的眼眸,眼中尽是冷意,嘴角却仍葆笑容,“他们为人于京郊发现,据仵作所察,死亡时间相差不多于一刻。”
“而且,他们的致命伤,与这具尸体同出一人。据我所察,那个时间段,女公子应该正好经过那条道路。对此,你作何解释?”
云舟眼中审视愈显,那双眸子中不再倒映跳动的烛光,反而像噬魂的深渊,欲使莳栖桐沉入其中。
莳栖桐眸光清明,不畏云舟的视线,反问道:“首先,你凭何认为我有这般功力,去对付这么多人。其次,我很好奇,你既已查明我的行踪,便当知晓我是无辜,如今,为何还来询问?”
思及方才狱中所见,莳栖桐定定望向云舟,语中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难道,你是想如那名犯人所言,让我去替他人顶罪吗?”
出乎意料,云舟并没有愤怒,也没被冲昏头脑,只拊掌而笑,“女公子好口才,在下佩服。”
然而他的笑意却不达眼底,见莳栖桐面色仍就平静,云舟话锋一转,语中寒意尽放:“只是,若我说,有人指证,你又该如何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