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男子手腕上并无海藤痕迹,莳栖桐眉头紧蹙,面色愈发不善。
这时,莳栖梧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妹妹,过来。你若想知晓他是何人手下,不妨直接问他。”
莳栖桐回头瞥了莳栖梧一眼,“哥哥,你不觉得此话可笑吗?他本就有求死之意,又岂会轻易告知?”
莳栖梧一反常态,并未反唇相讥,而是含笑道:“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本就是一个软弱之人。”
受此轻视,男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若非被卸了下巴,他肯定要对莳栖梧破口大骂。然而,一切都在他看清莳栖梧手中之物时变了,他脸色大变。抬头朝莳栖梧望去,只看到一双含情眼言笑晏晏,仿佛没在做威胁他人之事。
侍从从男子口中取走他藏于牙缝之间的毒药,并合上了他的下巴。
莳栖桐紧盯他的眼睛,冷声询问道:“你受命何人?”
男子面色不虞,却还是老实道:“寻三。”
这明显只是个代号,莳栖桐眼神愈发不善,她紧盯男子眼眸,“寻三又是何人?”
男子面上一副爱信不信的神情,“不知道,我只知他已前往云州,临行前,他给我下了这个指令。”
“什么指令?”
虽然大致知晓这无非是取自己的性命,但莳栖桐还是开口问了这个问题。她心中仍有一丝希冀,万一,男子口中会有有用的消息。
然而男子给了她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后,便不耐烦道:“取汝性命,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问题吗?何必再问?”
至此,莳栖桐便知这人口中什么都问不出来,她重新回头望向莳栖梧。
正欲开口,莳栖梧却打断了她。他眼角含笑,发出邀请,“随我将此人压去大理寺吧。”
见莳栖桐面色仍冰冷如霜,莳栖梧摇了摇头,佯作遗憾道:“若妹妹不想去的话,那便罢了。”
说罢,他便挥手示意侍从将男子压好,朝外走去。
莳栖桐又岂会放弃这个机会,她快步上前,直至于莳栖梧并肩而行。
回头见侍从们仍未跟上来,莳栖桐低声对莳栖梧询问道:“那人便是母亲所说叛徒?”
莳栖梧含笑点头,赞许道:“妹妹倒也不算愚钝。”
却不料莳栖桐对他语中的调侃视而不见,只紧盯他的眼眸,仿佛要从这双眸子中洞穿他的灵魂。
如此冰冷的眼神,险些令莳栖梧嘴角笑意僵在当场。
但随即莳栖桐毫无征兆地笑了,这笑声中,又几分自嘲,又有几分失望,“哥哥真真是好一手扮猪吃虎,将妹妹耍得团团转。”
这下,莳栖梧嘴角笑意完全消失,他无措地愣在当场,几度伸手,又徒劳地放下。末了,只落得句,“妹妹,这实属情急,恕我无法将全情尽数告知。”
莳栖桐脸上仍是那点笑意,好像真的对莳栖梧通过利用两者之间信息不对等,利用她的行为不甚在意,“无妨,我也只是感叹罢了,哥哥又何须致歉。”
然而莳栖梧却最是了解他这个妹妹的秉性,他知道,若莳栖桐满脸愤怒时,那可能尚有转圜的余地,但若是她满脸不在意,甚至是放声大笑,那便是气到极致了。此时若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只怕会适得其反,唯有及时道出一切,方可止损。
莳栖梧眉眼微垂,低声道:“其中种种,先前不便与你道明。但今日,我会一并与你说明。”
可莳栖桐仍是沉默不语,莳栖梧满目歉意望了莳栖桐好几眼后,见侍从与男子将近身旁,他拉过莳栖桐,低声道:“现下先随我去大理寺,在那处,一切俱明。”
莳栖桐也未与他怄气,只瞥了他两眼后,便随他朝府外走去。
马车的轱辘声有节奏地响起,兄妹俩相对无言。直到马车突然停止,脚下的男子撞上小案,发出一声哀嚎,才打破这片空间的静谧。
莳栖梧又深深地望了莳栖桐一眼,才开口询问:“外面发生何事了?”
侍从的声音从外传来,“公子,并无大事,只是撞上车轮撞上一个石块了。他们现下正在处理,不消片刻,马车便可正常通行。”
闻此,莳栖梧便不做声,他错开视线,拿起案上书卷,试图掩饰马车内尴尬的气质。
然而莳栖桐却不想让他如愿,开口便是惊雷,“莳栖梧,你现在,是谁的人?”
此语着实惊人,惊得莳栖梧书卷都没拿稳,掉落地上。
他急忙捡起书卷,置于眼前,清朗的声音中沾染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妹妹莫要打搅我。”
莳栖桐嗤笑一声,道破他的伪装,“哥哥连书都拿反了,看的是哪门子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