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岐,”应柏轻声念她的名字,“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明天还要收拾行李。”后天一大早的飞机,今天也已经晚了,“我先给你去煮麻花。”
风岐记得应柏那时说过的话,他说他们的祖孙关系不过是肖君原利用他的幌子,她重复一遍:“他利用你,做什么?”
“风岐。”
风岐撑在应柏身前站直,对他笑了笑:“告诉我吧,我想知道。”或许迟早也可以猜出来。
她知道他在忧虑什么,只不过她最近记性挺差,许多事睡一觉就忘掉了,或许今天听了,明天就忘了。
“他用我。。。。。。”他见过她这种眼神,安宁之家她的房间里,她坐在地上,也是这样问他的命数,好像每当她用这种目光望着他,他就只能回答,“去找一些植物。”
他的价值全部来自她,他的一切都是她赐予的。
山薮大多都在寻常人难以靠近的地方,因此那附近通常常有珍稀植物,偶尔也会遇上不寻常的动物。
这些东西,送到合适的人手上,价值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的。
他记事的时候,肖君原就已经用他探查出几个山薮了。在山薮附近的一定距离内,他能感受到吸引力,但不会像霍宁所说的那种“情不自禁向内走,停不下来”,至少从他记事后,这种吸引力一直都可控。
而随着他年岁渐长,他逐渐察觉到这些事是错误的,山薮的可遇而不可求再加上他的刻意隐瞒,除了他前不久才确认的溟山,跟着肖君原一起发现的山薮,应该在六个上下。
其余的,大多数是他后来机缘巧合下发现的,也仅仅是发现,没有好奇,更没有试图窥探。
只不过除却山薮,他左眼辨识植物的能力,也足够肖君原在许多普通山地里获取特定的植物,尤其是药材。
同样因为他的不配合乃至反抗,引发了肖君原一轮又一轮的不满。但在察觉到她的存在、或者说前往九嶷山之前,肖君原对他动的拳脚一直有限——只是发泄怒火,哪里舍得伤他的性命。
在此之外,可笑的是,肖君原并不信任自己的孩子,他在银行里存储的钱只是小部分,更多的钱反倒以一种极其朴素的方法——金条——分别藏在几个地方。他和他形影不离,整日里生怕摇钱树跟别人跑了,所以这些位置,在他死后,世上就只有他知道了。
她一直没有作声,脑袋微垂,咬着下唇。
应柏的心蓦地停跳一拍,他忙牵上她的手,声音染满急切:“风岐,我之前和你说的不全是实话。肖君原的钱,我基本上都捐出去了。”因为专业相关,他能接触到的渠道比其他人多得多,也有足够的判断能力,“我身上的、我身上的。。。。。。”
的确有一部分是他们留下的房产、存款与公司折算而成的,但其中还有一大半是当初宋玄羲给的——她虽然厌恶他,但显然山鬼的规矩严苛且资产丰厚,当初他给她们提供名单,该得的报酬,一分不少。
“不脏的,风岐,不脏的,我。。。。。。”
风岐愣了一愣,抬脸撞入应柏正在落泪的眼,默默叹了口气。
她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伸手从身侧的鞋柜上抽了张纸向他递去,手甫一伸出,就被他握了过去。他一带,将她拥回怀中。
“风岐,别、别。。。。。。”犹豫了很久,胸中的那句话还是没敢说出来落入她耳朵。
别嫌弃我,他在心里偷偷讲,别不要我。
没有等到下文,风岐任他抱着,“那你的。。。。。。我是说,肖君原的家人,后来是怎么。。。。。。”今天应柏姨妈直说“肖家是没什么人了”,她的意思是除了应柏的养父母,他的其他子女也没有了吗?
应柏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中的哽咽消散:“狗咬狗罢了。”
或许是因为她靠他太近,这句话在她听来,冷静得可怕。
没有先前提起他们时的讥嘲与不屑,也没有刚刚的急切与紧张,只是轻飘飘的、淡淡的一句话,像出自对着人命勾勾画画的判官。
她正要仰脸,他已俯下吻住她发顶:“对不起。”
“对不起。。。。。。”
他喃喃:“风岐,别在这上面顾忌我。我感觉不到伤心,我也不需要他们的爱护。”更没有什么正常人应该有的缺失感。
他现在愈发觉得,遇到她之前没有任何情绪于他而言是一种保护。而遇到她之后,尽管会迷茫、慌张、恐惧,但总有她在治愈他、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