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柏知道现在不该去打扰风岐,缓缓转身,他带着恳切望向楚天阔。
刚才秦思勉的故事讲了没两句,楚天阔就掏出了手机。他看得真切,楚天阔的拇指滑动得很快,显然是在搜索什么,她的眉头随着一次次动作蹙起。
楚天阔本转向应柏的脸在与他对视的一瞬骤然偏开,她将手机反扣上桌面,久久才重新抬脸,对他微微一摇头:“应柏,我们不该再这么继续对号入座的。”
即便互相提醒,即便知道所谓神话传说的本来面貌早被漫长岁月侵蚀殆尽,在听到这些,尤其是其中有对应元素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总是给自己在故事里找一个位置。
这是人的思维定式,是惯性,尤其秦思勉今天给的证据增添了这个带着些许浪漫色彩的传说的真实性。
楚天阔明白这是人之常情,许多有文字记载的证据足以让人动摇。
应柏进山薮的那一天,风岐曾对她们说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儿啊,我们还是一块儿吧,等我今天忙完。”
风岐一直都明白自己说不出来的许多都是关键信息,不过于她而言,信息的输入与输出总会引起身心巨大的损耗,这让她没法参与进来,时时行走在崩溃边缘。
他们在达瓦时对号入座后走的弯路太多了。
楚天阔又一次避开应柏的目光,她能猜到应柏想问她什么,但她没法回答。但心肠终归软下,她的右手虚搭在桌面上,指甲摩擦着桌面,末了轻声说:“这两次,应该是有共通点的。”
应柏捏住眉心点了点头。
凌晨时分,风岐在他怀里昏睡过去,他抱她回房间,她怎么都不肯松手。她的房间很小,但角落里摆着一张大号的懒人沙发,他便坐在那懒人沙发上,任她在怀里调整过几回姿势,一觉睡到他出门。
结合上一次,他觉得雷声每次出现,似乎都是她的精神几近崩溃的时刻。
楚天阔直视应柏:“风岐今天其实挺高兴的。”算起来,她和风岐相识的时间最短,但她能感受到风岐今天兴致很高。在雍和宫外的几间工艺品店里,她买了许多样东西。
海豚形状的木鱼、南红的手串与发带、朱砂做的无事牌。。。。。。后来她还主动问起依旧在疗养中心的周辽:“天阔姐姐,你要给他请个什么回去吗?当个念想,放身上心里也踏实。”
她还记得霍宁告诉过她,风岐常说,无论是算命看相的说法,还是其它话,人要想过得舒心,那就只能去信你愿意相信的部分。
一切不合你心意的,全都是假话。
但即便再不愿信,周辽出现后引起的这一场风波,真切地影响到了这里的所有人。
楚天阔鼻头莫名有些发酸:“应柏,你真的得信她。”
不用戚拏云说,楚天阔后来也明白她为什么不敢把林平给她的批命告诉风岐。
用霍宁的话来说,风岐活在这世上,是靠一口气吊着的。
过去是叶惟和戚拏云,如今叶惟没了,风岐就指着戚拏云活了。如果让她知道了“戚拏云后半辈子再无坎坷”这回事,那风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等下一回想着往地下飘的时候,很可能真的就栽下去了。
要不是这特殊情况,戚拏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告诉风岐那句话。
霍宁也说,即便缘分这东西没法儿说个什么好坏,但应柏这一冒头,当真把风岐家搅得天翻地覆了。
别的不说,戚拏云怀疑风岐和扶眉女尸有关系只怕早不止一两年了,但无论如何,怀疑只是怀疑,如今这被他一坐实,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儿。
“不管他再咋喜欢风岐,那也越不过我戚姨去。我戚姨肯定想找他问啊,我姑娘上辈子好好儿的咋变成这样儿了?为啥不找?不就是为了风岐多高兴两天吗?”
“让他消停着吧,他老板可比他清醒多了,真有事儿他老板自个儿报警器先响,绝对的。”
应柏踏出包厢时,风岐正站在涮肉馆子三十米开外的超市货架前挑挑拣拣。
抓上一大把麻花,东找西找,却发觉这家店并没有现成的火锅底料卖。
她耷拉着脑袋去付账,身侧却有人先抬起手机扫了码:“我来。”
应柏心头悄悄松了口气,等她太久都没有回来,出门问过服务员才知道她连卫生间都没去过。现在见着便确认,她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出来逃避的。
下意识又与她贴近几分,应柏对着正在被店主向塑料袋里装的麻花微微一怔,轻声问她:“不合胃口?”
风岐摇摇头,倒也不是。
只不过肉涮着涮着馋瘾犯了,想吃辣锅煮麻花,奈何这家涮肉馆子她以前也来过,知道他们家连扔两根辣椒意思一下的那种辣锅都没有,于是打算买点回家自己做。
“我想回家了,好累……”她打了个哈欠,想着想着又塌了肩膀,“好麻烦啊。。。。。。”都快八点了,回家路上还要去买火锅底料,煮好吃完还得洗锅,累上加累了。
应柏牵着她的手带她出去,柔声道:“我去你家做,好不好?洗完锅我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