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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总有道理无用时(第6页)

陈平安走向楼梯,疑惑道:“九娘他们至今还被蒙在鼓里?这也行?”

朱敛笑道:“这位书院君子肯定跟三方打了招呼,不许泄露他的身份。”

陈平安问道:“裴钱人呢?”

朱敛指了指狐儿镇方向,道:“跟人借了些铜钱,在狐儿镇快活著呢。”

陈平安皱了皱眉头,走到一楼后,径直走向门口书生。朱敛没跟上,挺像是个小门小户里的老管家,留在最靠近门槛的桌子旁边坐下。

陈平安坐在门槛上,摘下酒葫芦,递过去。钟魁摇摇头,直愣愣盯著姚九娘:“不喝,不是九娘亲手递给我的酒水,没个滋味。”

陈平安收回手,自顾自喝了一口,问:“当时高树毅他们押送的犯人是南边北晋国什么人?”

钟魁隨口道:“好像是松针湖水神庙的余孽,以及正统山神金璜府君和他的妻子、门客。反正是鷸蚌相爭,渔翁得利,给那位大泉王朝的三皇子殿下一网打尽了,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囚车里头恐怕还要加上好些个姚家人。不过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烂摊子我来收拾,不用担心大泉王朝视你为敌。不过三皇子殿下也好,申国公府也罢,对你心怀恨意,我可拦不住,你要是连这些都应付不了……”

陈平安笑道:“应付这些还好,相信大泉王朝不太可能出现第二位守宫槐了。”

这个大泉刘氏王朝確实比起东宝瓶洲中部的梳水国、彩衣国,国势要强出一大截。至於那位印象不错的金璜府君为何突然从一国山神沦为別国阶下囚,陈平安並不感兴趣,更不会刨根问底,去管上一管。

当陈平安说到御马监李礼,钟魁也有些脸色晦暗,似乎是一件挺大的烦心事。

陈平安见他沉默,就转头望向客栈外边,犹不放心,站起身,来到官道旁,望向狐儿镇,担心裴钱在那边闹出么蛾子。

等到陈平安回到客栈,跟姚九娘要了一桌子饭菜,让朱敛去喊卢白象三人下楼。刚吃完饭,裴钱就晃晃荡盪返回客栈,很是开心的模样,见著了陈平安,便有些心虚,眼神游移不定。陈平安也没有细问什么,只问她吃过没有。肚子滚圆的小女孩摇头,便吃上了桌上的残羹冷炙。陈平安独自走出客栈,散步也散心。等到他走回客栈,就发现客栈给人堵住了大门,对著客栈里边骂骂咧咧,很是热闹。

这群男女得有二十號人之多,青壮汉子满脸怒容,妇人叉腰骂人,一拨孩子倒是没心没肺,要么歪头舔著葫芦,要么偷偷拿弹弓打那酒招子。

陈平安在人堆里待了会儿,愣是没听明白缘由,因为说的是狐儿镇方言。不过瞅著二楼裴钱见到自己后的慌张,陈平安心里有数了。

裴钱原本蹲在二楼栏杆边,不是挖鼻屎就是掏耳屎,很不当回事,还故意拿捏姿態噁心人,外边骂得越凶,她笑得越乐呵。

好在那些狐儿镇男女到底没敢进客栈。小瘸子嫌吵吵闹闹太烦人,闷头闷脑收拾著酒桌上的残羹冷炙;驼背老人坐在远处抽旱菸;姚九娘坐在柜檯后边嗑瓜子,不嫌事情大;半吊子帐房先生钟魁原本想要当个和事佬,结果给一个汉子使劲推了把,踉蹌退回客栈,悻悻然走到柜檯,装模作样拿起了雪白茫茫的帐本,挨了姚九娘一记白眼。

等到陈平安板著脸跨过门槛,裴钱就想要溜回屋子,结果被陈平安喊住,要她下楼。她畏畏缩缩下了楼梯,不等陈平安问话,就竹筒倒豆子,不打自招了。

按照她的说法,是自己去了狐儿镇,想要找药铺给陈平安买些药材,结果那边的同龄人就合伙欺负她一个外乡人,一开始是抢了她那串原本打算留给陈平安的葫芦,她忍了,说是读书读了好些道理,懂得了以和为贵。那些人还喜欢跟在她屁股后头说难听的话,成群结队,还用石子砸她,她没搭理。后来她买了只蜻蜓纸鳶,又有人眼红,拽了她一把,害她放开了纸鳶,纸鳶就那么嗖一下飘出了狐儿镇,彻底没影儿了。她气不过,就跟人打了一架,五六个人都没能打过她,还要哭著回家喊爹娘长辈来打她,她又不傻,就赶紧跑了。再说了,那蜻蜓纸鳶要二十文钱呢,就这么没了,她快心疼死了,害得她在狐儿镇外边找了大半天……

虽然裴钱自己都没什么底气,扯谎的时候一直留意著陈平安的脸色,隨时准备挨揍,到时候护住脑袋就行,肚子或是胳膊给陈平安踹几脚、掐几把又不打紧,吃顿饱饭就又是一条好汉了。可陈平安只是安安静静听完了裴钱的解释后才说道:“撒完了谎,再跟我说一遍真相,不说也可以,以后你就留在客栈,总饿不死你。”

裴钱不说话了。

陈平安去了柜檯,姚九娘瞥了眼楼梯口的枯瘦小丫头,轻声笑道:“陈公子,你怎么教出这么个混世小魔头,差点把狐儿镇一条巷子闹了个底朝天,先是坑骗人家孩子的吃食,把那些玩泥巴的小傢伙嚇得不行,都信以为真,觉得她是咱们大泉京城来的公主殿下,只不过流落民间,迟早有一天要回去住在皇宫里头的。混熟了之后,她带著那些孩子整天一起疯玩,倒是成了那边的孩子王,后来为了只纸鳶闹翻了,打得不可开交,好像最后她给一个赶过去的大人打了两下。若是寻常人,吃过亏就该收心回来,你家这位倒好,自称是我的远房亲戚,靠这个,钱请了狐儿镇的几个地痞,趁天黑去打了那男人的闷棍。之后更加无法无天,孩子们多是一条巷子的街坊邻居,大晚上闹鬼,莫说是孩子,就算是大人都给一个个嚇得不敢熄灯。陈公子你也知道,如今狐儿镇还真闹鬼,为了这个,几个捕快守了整整一宿才將这个装神弄鬼的小丫头揪出来,结果你猜怎么著,愣是给你家丫头镇住了,不知道说了些啥,客客气气把她给送了回来。你还真別说,一帮披著官皮的捕快护著个小闺女走进客栈,確实挺像公主殿下的。”

陈平安一阵头大,转头看了眼裴钱,没能瞧见她人,只看到一双腿,应该是坐楼梯口上去了。

姚九娘掩嘴而笑:“钱消灾,多大的事!小钱,撑死了十两银子。这事儿你可千万別掺和,交给我就行了,就公子你这好脾气,那些人更来劲,屁大点事,能给他们说成捅破天的惨事。”

陈平安无奈道:“记帐上,回头跟房帐一起结。”

姚九娘收敛笑意,正色道:“陈公子於我们姚氏有全族续姓之恩,还要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九娘岂不是要无地自容?”

陈平安摇头道:“不是一回事。”

姚九娘还要说什么,只是陈平安已经说道:“今儿的事情,就劳烦夫人了。”

姚九娘应承下来,姍姍走出柜檯,一肘子顶开钟魁,从抽屉摸出了些碎银子,去往客栈门口摆平风波。

位於边陲的狐儿镇鱼龙混杂,本事未必人人都高,但是眼光肯定不窄,人来人往的,什么新鲜事没听过,心气还是有一些的,而且说不定就有隱姓埋名的世外高人,比如姚家九娘、驼背三爷这样的。先前客栈闹出那么大动静,尤其是魏羡跟那拨练气士的你来我往很是惹眼,真正是神仙打架的气象,从狐儿镇遥遥看来,热闹之外,当然就是敬畏了。后来又有彪悍骑队绕行北上,便有种种传闻流出,有说是客栈九娘这个喜欢勾搭汉子的狐狸精真是狐狸精,持有此种说法的,多是狐儿镇的婆姨妇人;还有人说得更晦暗些,说狐儿镇这些年如此不太平,是因为有妖魔盘踞,这次有真龙过境,妖气龙气犯冲,便有了那场斩妖除魔。

姚九娘摇晃著腰肢往门口一站,外边的气焰便骤降。

钟魁在柜檯边笑问陈平安:“什么时候桐叶洲有你们这么大的江湖门派了?相当於『宗字头仙家豪阀的江湖门派。”说到这里,他自顾自笑起来,似乎觉得自己这个说法很是新颖有趣。

一夫当关的精悍汉子、嗜血暴戾的佝僂老人、拿大泉武將许轻舟餵招的用刀男子、以一手驭剑之术压制仙师徐桐的绝色女子。最关键的是,这四人在大战之中,无论是气势还是修为都在增长。当然,还要加上一个不是练气士却能御剑的年轻公子哥,就是俊俏了一点,抢了自己在九娘这边的风头,不然一定要跟他把臂言欢,称兄道弟。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坦诚以待:“我们不是桐叶洲人氏。”

钟魁嗯了一声:“南婆娑洲那边来的?”

南婆娑洲极为出名,哪怕桐叶洲是个眼高於顶的地方,小覷天下豪杰,可是对於离倒悬山最近的南婆娑洲还是服气的,因为那边有个潁阴陈氏,有个几乎一人独霸“醇儒”称號的陈淳安。

钟魁对南婆娑洲那是仰慕已久,只是碍於身份,以及恩师教诲,才久久没能动身游歷。南婆娑洲除了潁阴陈氏,还有眾多青史留名的形胜之地,钟魁都想要走一遭。桐叶洲太闷了,无论是山下百姓,还是山上修士,都不爱走动。

陈平安指了指北边,钟魁眼前一亮:“可曾认识山崖书院的齐先生?”

陈平安给噎到了,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钟魁笑道:“多半是你认得齐先生,齐先生不认得你吧?没事没事,咱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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