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韵看着陷入深思的两个少女,心中并非毫无波澜。她知道,将她们推向广阔而危险的未知世界,去完成一个近乎渺茫的探索任务,是多么不道德、多么自私的一件事。她们本该有更平稳、更阳光灿烂的成长之路。
可是,她需要。需要更多的功绩来积累政治资本,需要发现新作物这样的“祥瑞”和实打实的民生功绩来收拢民心,稳固地位,最终实现那个她曾经嗤之以鼻、如今却不得不去争夺的目标——帝位。为了那个目标,她已经欺骗了太多人,利用了太多信任。她想到了云岫,那个被她欺骗、活在痛苦与挣扎中的女孩,心如刀割。她也想起了自己穿越前和朋友吹牛时说过的话:“当皇帝?狗都不当!天天早朝,批不完的奏折,烦都烦死了!”可现在呢?讽刺吗?为了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为了能去做一些她认为必须有人去做的事,她正一步步走向那个她曾经最不屑的位置。
时间在沉默中悄然流逝,炭火偶尔发出哔剥的轻响,映照着三人各怀心事的侧脸。窗外的风雪似乎也识趣地变小了,只留下簌簌的落雪声。
终于,林浅浅抬起了头。她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多了一份与年龄不符的郑重和决断。她直视着玉面阁主复杂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玉面阁主,”她没有用任何戏谑的称呼,“我相信你。相信你让我们去做的这件事,不是为了害人,也不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探索未知,寻找能让更多人吃饱的东西……这听起来,很酷,也很有意义。”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身旁眉头紧锁、显然还在激烈挣扎的白渺渺,又转回头,用力点了点头: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身旁眉头紧锁、显然还在激烈挣扎的白渺渺,又转回头,用力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这四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屋内凝滞的空气。
玉面阁主一直紧绷的心弦,因为林浅浅这毫无保留、甚至不问缘由的信任,而猛地一松,随即又涌上一股更深的愧疚与感动。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容易相信人呢?她嘴角扯动,露出一个极淡、极苦涩,却又带着释然的笑容。这份笑容里,有对林浅浅赤子之心的珍视,也有对自己重重算计的无奈。
“谢谢你,浅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坦诚,“以后,在只有我们的时候,不必叫我阁主了。”
她顿了顿,目光柔和地扫过两人:
“嗯。”沈清韵点了点头,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恢复了惯有的干练,“此事非一朝一夕之功,也非你们二人之力可及。需要详尽的准备。”
她走到桌边,就着烛光,用手指在图纸上比划着:“待冬日过去,春暖花开,东南信风起时,才是出海的良机。在此之前,你们继续跟陈老学习,尤其是浅浅,农事上的观察和记录方法,在探索新物种时至关重要。”
“还有,”她看向两人,“此番远航,并非只有你们二人。我还为你们安排了三位同行者,彼此照应,也能各展所长。”
林浅浅眼睛一亮:“同行者?谁啊?”
“其中两位,是玄一道观的弟子,道号青松与碧霞,年纪都在二十上下。他们精通风水堪舆、天文星象,也对海外奇闻异事颇有研究,是极好的向导和记录者。”沈清韵介绍道,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至于第三位……你们也认识。”
“我们也认识?”白渺渺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正是墨秀。”
“那个玩木头的小子?!”林浅浅几乎跳起来,随即又挠头,“他去干嘛?他的机关术……难道船上也需要?”
沈清韵笑了:“正是。远洋海船,长途航行,机关术大有可为。改良帆索,制造省力的提水工具,甚至设计一些海上防御或捕鱼的机关……墨秀的技艺,届时你们就知道了。而且他性子虽跳脱,但关键时刻靠得住,与你们年纪相仿,也好相处。”
听到有墨秀同行,林浅浅倒是放心了不少,毕竟算是“自己人”。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们?”白渺渺问出了关键。
“不急。开春前,他们自会前来锦昌与你们汇合,一同进行最后的准备和磨合。”沈清韵看了看窗外天色,“今夜已深,我就不多留了。图纸和初步的计划,我会让人整理好送来。记住,此事目前仅有我们三人知晓,切勿外传,尤其是……对云岫。”
提到云岫,沈清韵的声音明显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浅浅和白渺渺都郑重地点了点头。她们明白这件事的敏感性,也隐约能感受到云清对云岫那份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