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炭低头嗅了嗅,迟疑片刻,还是小口小口地舔食起来。
等它吃完,付原才站起身,用旧布重新把它盖好:“待在这儿,别出去。”
推开门,晨雾还没散尽,棚区已经有人开始活动。
几个妇人抬着大锅在空地中央生火,几个乡勇模样的人在整理柴垛。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臭味被晨风冲淡了些,但依然顽固地存在着。
付原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朝指挥棚走去。
裴青比她起得还早,正站在药棚外跟刘郎中说话。
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似乎起了争执。
“石膏已经用了三斤,昨日试药的五个重症,两个死了,三个还在烧!”
刘郎中的声音带着怒气,“我说了那法子不行!”
“刘老,”裴青的声音还算平静,“死了的那两个,本就是最重的。活着的三个里,有一个今早热度退了些,能喝下半碗粥了。”
“那又如何?不过是侥幸……”
“付大夫来了。”裴青打断他,转头看向付原,“正好,你来看看。”
付原走过去,朝刘郎中点点头,后者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她也不在意,跟着裴青进了药棚。
三个试药的病人躺在最里面的草席上。付原蹲下身,仔细检查。
第一个老人呼吸急促,脸上潮红未退,但脉搏比昨天稍稳了些。
第二个中年男人还在昏睡,但额头摸上去没那么烫手了。
第三个是年轻妇人,正半睁着眼,看到付原时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能喂水吗?”付原问旁边照顾的妇人。
“能,早上喂了小半碗米汤,没吐。”
付原心里松了口气。
至少,方向没错。
她站起身,对裴青说:
“石膏的量可以再调整,但对这种热毒深重的,清热是首要,另外,我昨晚想了想,或许可以试试在药方里加一点知母,配合石膏滋阴清热,避免过伤津液。”
一直背对着她们的刘郎中忽然转过头:“知母?你懂配伍?”
“略知一二。”付原学着古人的语气说,“家父曾教过,石膏配知母,如白虎汤之意,清阳明气分大热最效。”
她说这话时相当自信。
读研究生时,虽然主攻的方向是神经内科,但付原总喜欢忙里偷闲看点中医古籍当放松,张仲景的《伤寒论》也读了不少。
现在正好派上些用处。
至于家父这个称呼嘛……反正吹牛也不犯法。
刘郎中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脸上的怒色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审视。
“白虎汤……你竟知道这个方子。”
“侥幸读过些医书。”
刘郎中没再说话,转身走到药柜前,翻找起来。
片刻后,他抓出一小把干枯的根茎:
“知母还有这些,够配几剂。”
裴青脸上露出今天第一个浅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