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冷场,也可能是天生的热情使然,卡卡主动开启了新话题:“巴西的联赛(巴甲)要到三月份才复赛,所以我有时间出来走走。我一直很向往意大利,而且我本身也有意大利国籍,希望有机会能来这里踢球。”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莱奥“哦”了一声,表示听到了。对他来说,其他联赛赛程和国籍问题都显得有些遥远。
卡卡似乎想拉近关系,自然而然地接着问:“莱奥你也是意大利人吧?看你的样子很像。他们有人说你是内斯塔的亲戚。"
莱奥正低头试图把那张支票按照原来的折痕叠好,闻言头也没抬,下意识地、用一种陈述事实,但带着绝望的语气回答:“不,我是比利时人。”
“噗——”卡卡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瞪大了那双清澈的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问号。“比、比利时人?!”这和他预想的任何答案都不一样!一个在AC米兰踢球、名字听起来完全是意大利风格的年轻人,怎么会是比利时人?
莱奥说完那句就后悔了,心里“咯噔”一声。
糟了!亚历桑德罗和弗朗西斯科千叮万嘱,我现在不能是‘莱昂纳多·扎加里亚·加托’,得先算是意大利人?
都怪他们弄得太乱了!
眼看着天就要接着被自己聊死,并且可能引发更危险的追问,莱奥立刻启动紧急自救程序,生硬地转移话题:“咳,那个……卡卡,你这么晚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好在卡卡的注意力确实被转移了,卡卡挠了挠头:“我?嗯……我信仰新教,但不妨碍来瞻仰圣地,毕竟这也被称作‘上帝的办公室’嘛。我刚落地米兰没多久,也想顺带借助教堂氛围倒一下时差……反倒是你,莱奥,这么晚了还来这里,不是因为是天主教信徒吗?米兰大教堂可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天主教教堂之一!”
他看向大教堂的眼神充满了赞叹与欣赏。
抛弃宗教意味,这也是一座宏伟的艺术品。
“新教?天主教?信徒?”莱奥重复着这两个词,蓝绿色的眼睛里是纯粹的茫然。他回想起米歇尔西装外套上总是别着的那个小小十字架胸针,还有内斯塔他们在重要比赛入场前,总会习惯性地在胸口划个十字,嘴里念念有词。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歪了歪头,用一种非常务实、甚至带着点谈判意味的语气,不太确定地说:“应该吧……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如果……如果所谓的‘天主’能让我马上回去比赛,还能保佑我们夺冠的话,那我希望我是。”
这番完全基于功利主义、毫无宗教信仰可言的发言,让卡卡再次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信仰并非交易,但看着莱奥那双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澈、甚至有点无辜的眼睛,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反而想起了自己年少时那段黑暗的经历。
“我明白那种渴望回到球场的感觉,”卡卡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一种温暖的共情,“我小时候有一次在游泳时撞到了游泳池底,第六脊椎骨断裂,医生甚至说我可能再也无法走路了,更别说踢球。那段时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莱奥闻言,终于彻底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卡卡。他无法想象这个看起来充满活力、笑容阳光的年轻人,曾经经历过如此可怕的伤病。
“但是,”卡卡的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力量和信念,“我坚信上帝没有放弃我,我也从未放弃自己。我努力康复,最终不仅重新站了起来,还能继续奔跑,踢我最爱的足球!所以,莱奥,你也要相信!你的伤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一定可以很快回到赛场,和你的队友们一起去争取冠军!一定可以的!”
他的语气是那样笃定,眼神是那样真诚,仿佛在陈述一个必将实现的事实。那股蓬勃的、几乎能驱散夜寒的生机与乐观,像一道温暖的光,笼罩住了莱奥。
莱奥怔怔地看着他,感觉心里那块因为伤停和郁闷而冻结的坚冰,似乎在一点点融化。这个刚刚认识的、名字很长的巴西人,好像……浑身在发光?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主要是卡卡在分享他对于意大利足球的向往和看法,莱奥则大部分时间在听,偶尔点点头。在交换联系方式时,卡卡写下自己名字的方式再次让莱奥眼花缭乱。调皮的巴西青年吐吐舌头,勾掉那一长串名字,转而写下"Kaka"。
告别卡卡,莱奥揣着那张支票和写着一串龙飞凤舞咒语的纸条,打车回到了公寓。
比赛直播早就结束,莱奥知道他们获得了胜利。
内斯塔还没有回来,可能是因为比赛结束后他们去聚会庆祝,亦或者球队还有后续安排。空荡安静的公寓与刚才广场上那个巴西青年带来的炽热生命力形成了鲜明对比。
莱奥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卡卡那句“一定可以的!”和他那双充满信念的眼睛。他感觉自己的胸腔里仿佛被注入了一种奇异而温暖的能量,不再那么空空落落、烦躁不安。
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刚刚不是去了大教堂广场,而是不小心闯入了某个圣洁的祷告堂,被一位自带圣光、名字超长的圣子安慰和祝福了。
“被圣光普照了……”
莱奥喃喃自语,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柔软的沙发靠垫里,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虽然脚踝和肋骨还在隐隐作痛,虽然还是无法参加欧冠,虽然同人文依旧卡壳,但这个晚上,似乎因为那个奇怪的相遇,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甚至开始觉得,如果是卡卡的话,那个长得过分的名字,念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拗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