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哪有这种药?!”少年苏泽兰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质疑和抵触,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未来会与眼前这两位身份悬殊、且行为如此孟浪的人产生什么“恩爱”的关系。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萧祈昀,似乎想从这位他记忆中身份尊贵、理应更持重的“太子殿下”那里寻求否定或至少是更合理的解释。
然而,萧祈昀迎着他的目光,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肯定。他缓缓点头,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盛暄说的,都是真的。虽然难以置信,但确是如此。你原本的年纪,应当已是二十有六了。”
连“太子殿下”都如此郑重地确认,少年苏泽兰脸上的质疑终于动摇了。他看看一脸诚恳,甚至带着点委屈的盛暄,又看看神色严肃认真的萧祈昀,理智告诉他这太过荒诞,可两人一致的口吻和神情又不似作伪。
他抿紧了嘴唇,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内心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挣扎。他无法立刻接受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但眼前两人的态度又让他无法全然否定。
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带着一丝疲惫和深深的困惑,极轻地嘟囔了一句,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就算……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那……那也不能……那样看着我……还、还说什么该看的都……”后面的话他实在羞于启齿,脸颊又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盛暄和萧祈昀见状,知道他已经半信半疑,只是少年的羞耻心和固有的认知让他一时难以完全接受和适应。
两人默契地没有再逼迫,只是将温热的茶水推到他面前。
厅堂内暂时陷入了沉默,只剩下少年苏泽兰紊乱的心跳和无声的消化着这惊天巨变的思绪
盛暄起身,说要去厨房,,准备点吃的,别饿着苏泽兰了。盛暄笨拙地试图用食物的香气来缓和这尴尬又紧张的气氛。
厅堂里一时只剩下萧祈昀和少年苏泽兰两人。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窗外细微的鸟鸣和苏泽兰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苏泽兰低着头,目光死死盯着自己面前那杯氤氲着热气的茶水,仿佛能从里面看出答案来。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无数画面和情绪交织冲撞,让他无所适从。
他记得自己重伤濒死,被安置在将军府的院落。他记得眼前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萧祈昀,不顾身份亲自来探望,带来珍贵的药材,温言细语地宽慰他安心养伤。他也记得盛暄那个看似暴躁的小将军,会别别扭扭地给他塞蜜饯。
他刚刚才对这两个身份悬殊、却对他极好的人卸下一点点心防,生出些许微妙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好感与依赖,甚至还因自己带着“利用两人躲避邪教”的心思而对他们怀有一丝愧疚。
可一觉醒来……
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他们中间!
还被他们用那种……那种仿佛看所有物的眼神盯着!还被告知了什么“在一起很多年”、“很恩爱”这种惊世骇俗、完全超出他理解范围的话!
这信息量庞大得几乎要撑爆他十六岁的脑袋。羞耻、愤怒、困惑、还有一丝被深深冒犯的委屈……种种情绪像沸水一样在他胸腔里翻滚。
他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这太荒唐了!
萧祈昀安静地坐在他对面,没有催促,也没有进一步解释,只是用一种平和而深邃的目光看着他,仿佛能看透他所有混乱的心思。这种沉默的注视,反而比任何话语都更让苏泽兰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和不自在。
良久,苏泽兰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声音干涩地开口,带着最后一丝挣扎和质疑:“……就算……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那……那也不能证明……证明我们就可以……可以那样……”他实在说不出“同床共枕”四个字,脸颊又不受控制地烧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小,“……这不合礼法……”
萧祈昀闻言,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了然和淡淡的无奈。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低沉而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礼法?”他轻轻重复了一遍,仿佛在品味一个遥远的词汇,“苏泽兰,若我们真的在一起了许多年,那你觉得,维系我们之间的,会是那些冰冷的礼法吗?”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泽兰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的手上,语气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或许……你可以试着不去想那些复杂的‘为什么’,而是感受一下……在这里,”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面对我们时,除了愤怒和羞耻,是否还有别的……更熟悉、更安心的感觉?”
苏泽兰猛地一怔。
是啊……除了最初的震惊和羞愤,他好像……并没有从这两人身上感受到任何真正的恶意或危险。
盛暄的关心,萧祈昀此刻沉稳的态度……甚至他们看自己的眼神,虽然让他羞窘,却奇异地带着一丝……他无法形容的、仿佛沉淀了许久的深情和熟稔。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更加困惑了。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心跳依旧很快,却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生气。
就在这时,盛暄端着一盘刚蒸好的包子走了进来,热气和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他脸上带着笑容,小心翼翼地将盘子推到苏泽兰面前,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快尝尝,刚出锅的,你最喜……呃,应该会喜欢吧?”
他沉默地低下头,目光落在那些精致的点心上,久久没有动弹,内心的风暴却远未停歇。接受这一切,他还需要时间,很多很多的时间。
经过一整天的相处和消化,少年苏泽兰终于勉强接受了那套“匪夷所思”的说辞。他开始尝试着用新的视角去观察盛暄和萧祈昀,努力将记忆中那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太子殿下”和将军,与眼前这两个自称与他“恩爱多年”的男人联系起来。
他强迫自己适应这种过于亲密的关系,努力回应他们的关心,甚至在用膳时,也能勉强接受盛暄夹来的菜和萧祈昀递来的汤。
只是,他对萧祈昀的态度里,总是不自觉地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的尊敬,毕竟在他此刻的认知里,萧祈昀依旧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储君。而对盛暄,则更多是无奈和一丝“这家伙果然不正经”的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