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终于触到了冰凉柔韧的花茎!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直冲脑门!
然而,就在他五指收紧,用力将那朵蓝色火焰拔起的瞬间——
“咔嚓——嚓啦!”
脚下那块作为重要着力点、被雨水泡得松软巨大的青苔块,连同底下风化的岩石,承受不住这骤然爆发的向上力道,发出不祥的碎裂声,骤然崩裂、塌陷!
失重感如同一双冰冷的鬼爪,猛地攫住了心脏!
千钧一发!
盛暄瞳孔骤缩!根本没有丝毫犹豫!在脚下支撑彻底消失、身体即将向下滑坠的瞬间,他借着荡起的余力和求生的本能,强行拧腰,像一条被甩出的鞭子,左脚猛地蹬向侧面一块更为湿滑、但体积较小的凸起岩石!同时右手拔出匕首!
身体在空中强行变向,险之又险地擦着那处石缝和松动的青苔边缘,猛地扑向旁边一处更为陡峭、布满湿滑青苔,但尚未崩塌的崖壁!
“砰!”
身体重重砸在冰冷的、布满青苔的石壁上!巨大的撞击力让他眼前金星乱冒,胸口一阵发闷。
但更糟糕的是,左手为了在湿滑的崖壁上稳定身体,下意识地抓向旁边一块棱角尖锐的岩石!
“嗤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风雨中微不可闻,但左小臂外侧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锋利的岩石棱角瞬间划破了他的衣袖和皮肉,一道不算深、却足有三寸长的血口子赫然出现!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被冰冷的雨水一冲,混合着苔藓的绿意,在石壁上留下蜿蜒的红色水痕。
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倒抽一口凉气。
但也正是这本能的一抓一扶,让他堪堪稳住了身形,没有随着崩塌的碎石泥流滑坠下去!他整个人如同壁虎般紧贴在湿滑陡峭的崖壁上,左臂伤口火辣辣地疼,心脏狂跳如擂鼓。
他立刻低头看向怀中——那株七星续骨兰被他死死护住,幽蓝的花瓣虽在刚才的激烈碰撞中显得有些凌乱,却奇迹般地完好无损!
顾不得左臂的刺痛和浑身的冷汗,盛暄咬紧牙关,将药草小心翼翼地用内侧衣襟裹好,紧贴胸膛。他喘息剧烈,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惊恐和汗水。
下方是令人眩晕的深渊,风声呜咽如同鬼哭。
他抬头,望向上方崩塌区域旁边更陡峭的崖壁。不能再耽搁,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忍着左臂持续的刺痛,他重新握紧匕首,用更慢、更谨慎的方式,寻找着每一处微小的凸起或可以借力的石缝,手脚并用,在狂风暴雨中,一寸寸、一寸寸地向上方安全地带挪移。
每一次匕首刺入石缝,每一次手指扣住湿滑的岩石,左臂的伤口都被迫用力,带来阵阵牵拉的疼痛。
冰冷的雨水无孔不入,让他冻得牙齿打颤,视线也时常模糊,只能靠意志支撑。
有好几次,因为踩到松动的苔藓或者湿滑的石面,脚下猛地打滑,身体瞬间悬空大半,全靠一只手死死抠住石缝或抓住匕首柄才勉强稳住!每一次都惊得他冷汗直冒,肾上腺素飙升,左臂的伤更是被牵扯得钻心地疼。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艰难地绕开了崩塌区域,爬到一处相对平缓、生长着低矮灌木的石坡上。脚踩到相对稳固的地面,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脱力般地跪倒在地。
“呼……呼……”盛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喉咙里像是灌了沙。
冰冷的雨水依旧无休止地砸在身上,左臂伤口的鲜血早已被雨水冲淡成粉红色,但疼痛感依旧清晰。他蜷缩起身子,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每一个关节都在酸疼。
看着这株历经惊险、染着新旧交错血痕的续骨兰,感受着它微弱的生命力与自己左臂的阵痛交织在一起,盛暄疲惫至极的脸上,艰难地扯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带着无尽疲惫却无比坚定的笑容。
苏泽兰……药……采到了……
他用未受伤的右手撑地,咬紧牙关,强忍着左臂传来的火辣痛感和全身酸痛,奋力站起身。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污迹,也冲刷着左臂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刺痛和麻痹感。
他不敢耽搁,辨认了一下被暴雨模糊的方向,拖着疲惫不堪、却满载希望的身体,一步深一步浅地,艰难跋涉在泥泞湿滑的山路上。
每一步都牵扯着左臂的伤口,疼痛提醒着他此行的不易,却也坚定着他返回的步伐。
天色微熹,暴雨初歇。
将军府内一片寂静,只有雨水从屋檐滴落的滴答声。
药房的门紧闭着。油灯的光芒从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晕。
一个浑身湿透、沾满泥浆和暗红血迹的身影,踉踉跄跄地穿过湿漉漉的石板路,终于挣扎到了药房门口。
盛暄身上的玄色劲装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泥水、苔藓的绿渍和左臂伤口渗出的、被雨水稀释的粉红色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