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炽不再理会苏衍,目光转向亲卫,继续下达冷酷的命令:“另,传本将军令!府中医官需每日取腕血三盅,由苏衍先生亲自监制,炼制压制蛊毒之药!若药效不足,或盛暄病情反复……”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锥刺向苏泽兰,“……则取心头血!务必确保盛暄性命无虞!”
“取血”二字,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苏泽兰麻木的心上。
他蜷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紧闭的眼睫下,一滴浑浊的泪无声滑落,混入额角的冷汗中,消失不见。
他不再嘶吼,不再辩解,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那场崩溃的自毁中耗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麻木。
又要变的像以前那样了,他存在的意义,不过是作为一个活着的、能不断提供“药引”的容器。
“遵命!”亲卫沉声应诺,起身走向苏泽兰。动作虽不算粗暴,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一左一右架起苏泽兰瘫软无力的身体。
苏泽兰如同提线木偶般被架起,头无力地垂着,散乱的长发遮住了他惨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神。刚包扎好的纱布被扯动,渗出新的血迹,染红了亲卫冰冷的甲胄。
他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任由自己被拖向帐外那冰冷的囚车。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无尽的寒冰之上。
萧祈昀站在原地,月白的长衫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冷。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如同刀削斧劈,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愤怒、心疼、不甘,以及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眼睁睁看着苏泽兰被拖走,看着盛炽那不容置疑的冷酷命令,袖中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不能阻止,至少此刻不能。
盛炽的剑虽已收回,但杀意并未消散,只是被强行按捺。他只能用那冰冷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苏泽兰被拖走的身影,仿佛要将那单薄脆弱的影子刻进心底。
萧祈昀的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寒芒。他绝不会让苏泽兰就这样被当作药人囚禁至死!但现在,他必须隐忍。
苏衍看着苏泽兰被拖出帐外,消失在寒冷的夜色里,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捂着脸,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中溢出。
顾凛昭无声地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宽厚的手掌紧紧握住苏衍颤抖的肩膀,给予无声的支撑,眼神却同样凝重地望向帐外。
帐外,寒风呼啸。一辆特制的、带有铁栏的囚车早已备好。
苏泽兰被毫不留情地塞了进去,冰冷的铁栏隔绝了他与外界。
亲卫锁上车门,沉重的铁锁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如同敲响了苏泽兰命运的丧钟。
另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停在旁边,盛暄被小心翼翼地抬了进去,厚厚的锦被包裹着他尚未苏醒的身体。
盛炽翻身上马,玄色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最后看了一眼囚车中蜷缩成一团、如同死寂般的苏泽兰,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化作一片冰冷的决然。
“启程!回府!”他一声令下,马队缓缓启动。
囚车在颠簸中前行,冰冷的铁栏硌硌着苏泽兰单薄的身体。
他蜷缩在角落,脸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肩背,证明他还活着。
寒风从铁栏缝隙灌入,吹起他散乱的长发,露出后颈那道在依旧狰狞的疤痕。
将军府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清晰,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张开了冰冷的口,等待着吞噬这个被命运彻底推向深渊的少年。而他的血,将成为维系另一个人生命的唯一养料。
在这冰冷的囚笼里,他不再是医者,不再是任何人的徒弟或朋友,他只是一个等待被榨取的“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