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灭。
噗地一声轻响。
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亮从布帘缝隙中彻底消失。
黑暗彻底吞噬了那座小小的帐篷,只剩下沉沉的轮廓融在无边的夜色里,如同苏泽兰消失在其中的背影,沉寂无声。
那一瞬间的黑暗降临,让一直紧盯着那里的萧祈昀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他几乎是立刻就往前走了一步!
月白的身影就要靠近紧闭的门帘!
“你要干嘛?!”盛暄一个箭步跨出,反应快如闪电,高大结实的身体瞬间横亘在萧祈昀面前,像一堵不可逾越的墙,直接将萧祈昀通往帐篷的路堵死!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萧祈昀被他拦得猝不及防,脚步顿住,温润的面具终于裂开一道缝隙,眉头蹙起,声音也冷了下来:“他睡了。孤进去看看便出来,绝不会扰他。”那是一种近乎理所当然的宣告。
“看屁看!”盛暄火气蹭地就上来了,声音也忘了压低,带着浓重的焦躁
“你没看见刚才他什么样?!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话都说不动!‘躺下是恩赐’!听见没?!是‘恩赐’!”他指着漆黑沉寂的帐篷,语气带着心疼和急迫
“好不容易能睡会儿!你现在进去,万一真把他惊醒了呢?你进去是想看什么?!看他蜷成一团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几乎是在吼,但最后几句声音又压了下来,带着一种罕见的、粗犷的体贴。
萧祈昀被盛暄这直白的爆发怼得哑口无言。他看着盛暄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急躁,又看看那完全陷入黑暗、如同与外界隔绝的小帐篷。
苏泽兰那句带着无尽疲惫的样子像根刺,扎在心头,也让他伸出的脚无法再向前一步。
盛暄见萧祈昀沉默,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但心里的烦闷更甚。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躁动,目光转向远处黑沉沉的、像是巨兽匍匐的山影——那是邪教的方向。
他的眼神锐利起来,声音也低沉凝重:
“听着,现在最要紧的不是你进去瞅他一眼!”
他转向萧祈昀,眼神像夜里的鹰隼:“军营生活比咱们想的熬人!苏泽兰在这里挣扎了小仨月,白天黑夜地熬!可邪教那帮畜生!他们才是根子上的祸害!那些疯子看泽兰跟看长生不老药似的,还有泽兰脖子后面那道疤……还有那些鬼话!不把这帮阴魂不散的玩意儿连根拔了,他这辈子就甭想有一天安生日子过!”
盛暄的话如同冰冷的刀锋,劈开了夜的死寂,也点破了两人眼前真正迫在眉睫的威胁。
盛暄看着萧祈昀,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决绝,“眼下最紧要的,是搞清楚邪教跟泽兰到底什么关系!挖出他们的底细,找出他们为啥死咬泽兰不放!只有掀了他们的老窝,断了他们的念想,才能把泽兰从这鬼门关里捞出来!这才是帮!懂吗?”
萧祈昀静静地听着盛暄这堪称条理清晰的分析,眼中幽深的光芒不断闪烁。
盛暄这番话,无疑戳中了他心思的核心。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黑沉沉的帐篷。那里是死寂,是苏泽兰此刻用尽全力才能换来的短暂安宁。
强行进入,除了满足自己片刻的关切,确实无济于事,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邪教……
庙会袭击、癫狂教徒的呓语、蚀骨蛊的诡谲、后颈神秘的“圣印”……这一切都像阴影缠绕在苏泽兰身上,不解决,苏泽兰永无宁日。而这解决之道,确实不在帐内那个沉睡的身影,而在黑风口更深的阴影处。
萧祈昀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眼底闪过一丝认同的光芒。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座融在夜色里的帐篷,仿佛要将那份寂静刻□□底。接着,他慢慢转过身,月白的衣袍在风中微动。
“走吧。”萧祈昀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肃杀,“回主营。”
“好”盛暄立刻响应,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令人窒息又无力改变的所在,仿佛只有行动起来才能宣泄心中的憋闷。
两人不再多言,一前一后,身影很快融入军营更深的夜色和风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