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信奉孝道,他如此说,也挑不出毛病。
可皇帝想留下他,总有办法。
沈栖鹤便道:“谢大公子孝顺是好事,但皇上亦是你的君父,孝顺谢州牧是孝顺,孝顺皇上亦是孝顺。君在父前,谢大公子代你父在皇上跟前尽孝,想来谢州牧还会夸你。”
这话说得着实漂亮,谢金池嘴角抽了抽,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陆昭又道:“静之说得对,谢州牧身边还有许多庶出的儿子尽孝,也不差你这个。”
老皇帝拍板:“此事已定,来人啊,先送谢公子出宫,暂住驿馆,稍后再安排别的住处。”
光禄寺卿立刻带着人先出了金銮殿,等他一走,王右相也跪下去请罪道:“皇上,草民糊涂,实在不知谢公子会来这么一出。”
三皇子立刻道:“父皇,外祖父只是带谢金池来说明赋税缘由,不知者无罪,您莫要怪他。”这么好的机会,居然没有扳倒陆承祐,实在可惜。
“起来吧。”老皇帝语气淡淡:“谢家公子来京为质也是好事,你也算功过相抵,回去吧。朕乏了,今日便到这,小七,你随朕来。”说不知谁信呢,王家和三皇子什么心思大家门清。
王右相假模假样起身,跟着朝臣往外走。
陆昭在众人的目送中跟着老皇帝走了,待到了朝露殿,老皇帝才道:“小七,方才大殿之上,文武百官都在,朕总要给个交代,你不要怪朕。”说完连连咳嗽,背脊都躬了起来。
陆昭连忙伸手替他顺气,嘴里道:“儿臣怎么会怪父皇,儿臣都知道的。”实际心里在骂,还不是怀疑她才会任由谢金池撒野。
听她语带关切,老皇帝有一瞬间的愧疚。
陆昭趁机道:“但王相和三哥明显不想放过儿臣,三哥还惦记着太子之位呢。”
老皇帝喘匀了气才道:“朕会下口谕,让老三今后不必来早朝,也不许参与政事。至于王相,等翻过年,就让他回荆州老家颐养天年。”
老皇帝这是怕逼急了,王家会反吧,居然放人走。
陆昭点头,又伺候他用了药,才出了朝露殿。走到宣德门,老远就瞧见段御史和陈寺卿焦急来回踱步。
她只当没看到,大跨步从他身边走过。段御史两人连喊了两声,又追了上来,连声赔罪:“太子殿下,方才殿中太混乱,臣一时未能替您说话……”
陆昭终于停下瞧着他:“段御史哪是一时未能替孤说话,是怕孤真是假的不敢说吧。你这墙头草行为还真叫孤失望。”说完一甩袖,又快步走了。
段御史被说得脸一阵骚红。
陈寺卿连忙道:“这可如何是好?太子不会就此弃了我们吧。”
段御史自知此事理亏,只道:“待会回去让人送一份厚礼去沈祭酒府上,让他出面说说情吧。”
陈寺卿不确定问:“送沈三郎府上?他能替我们说好话?”
段御史:“他如今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红人,结交总归没错的。”
陈寺卿觉得是这个理,送礼的时候额外又备了一份礼给沈栖鹤。沈栖鹤并没有拒,收了礼午后便去了东宫。
陆昭看着堆在桌上贵重的礼品嗤笑一声道:“若我此刻被拆穿身份,段御史送来的就是断头饭吧。”
沈栖鹤温声道:“如此小人,日后再收拾他不迟。”他神色淡淡,丝毫没有要再问今日之事的意思。
陆昭挑眉:“静之不问真的七皇子到底怎么死的?不怕真是我杀的?”
沈栖鹤不疾不徐:“臣说过,臣选了殿下,殿下就是七皇子。而且,以殿下的品行做不出杀人越货的事。”
陆昭觉得,自己或许给坦陈一些,于是主动问:“静之相信借尸还魂一说吗?”
沈栖鹤:“曾略有耳闻,但不知真假。”他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陆昭将先前在矿场的事娓娓道来,又把梅妃的嘱托说了,当然略去了系统,最后道:“人不是我杀的,却是我埋的,我怀疑谢金池就是沈柒。”
饶是沈栖鹤见多识广,也有些震惊:“殿下是怀疑沈柒死后借了谢金池还魂?”
陆昭点头:“不然说不通为何那假沈柒连儿时最隐秘的事都知晓。”
沈栖鹤沉吟:“若真是这样,他算计你不成,必定会想办法逃出中都,和谢州牧汇合。将来必是大祸患,此人不能留。”
陆昭:“但杀他谢州牧必反。”
沈栖鹤:“谢州牧早有反心,早反晚反有何干系。”文虽能救世,但必要时要以杀止杀。
陆昭:“静之说得是,那要如何杀?”
老皇帝必定是不希望谢金池死的,她若动手就给了王相他们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