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陈老啊殿下!”那伶人嚎叫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竟挣脱侍卫向前一扑,要爬向宁轩樾求情。
刀光唰然劈落,伶人的头颅飞出,满脸脂粉被鲜血搅得泥泞,只有嘴角画上的笑脸还突兀地上扬着。
席间霎时间安静下来,只听见人头骨碌碌滚下台阶的闷响。
陈衮再迟钝也意识到其中的阴谋。但他自信在陈府中余威仍在,沉声打破死寂,“切莫听信谗言,来人先把这里收拾了,再审——”
他忽然声音一飘,整个人软倒在椅子上,不可置信地瞪住陈烨。
陈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少顷,俯身牢牢握住老人的肩膀,悄声道:“陈老,您忧虑太重,我特意命人准备了安神的茶,这么多年了,您也是时候好好休息了。”
陈衮浑浊的老眼几乎要从皱缩的眼眶中弹出来,脑海中闪过崔毓私下约见他时的话:
“陈翦、陈烨两相勾结、私通外敌,谢家正是因此罹难,皇上心中已有数,念在陈家多年老臣,也不愿赶尽杀绝。
“若有陈老相助,先擒陈烨,也算对谢家有个交代,陈家枝繁叶茂,也不愁没有东山再起之时。”
谁料他还没动手,先被陈烨这条中山狼反咬一口!
他苍老的喉咙口挤出微弱的嘶吼,尽数被陈烨下令彻查“刺客”的动静淹没。直到陈烨再次俯身,才听清这位昔日重臣恨毒的指控,“我将你从偏房中一力培养到今天的位置,没想到养出一条毒蛇……”
陈烨仿佛听到什么荒唐的笑话,“培养?你拿我当棋子,扣在江南不得入朝中,满口为了陈氏一族繁荣昌盛,可陈翦都快蹿到龙椅上去了,怎么也不见你阻挠?”
他直起身,冷冷地抬高音量,“陈老,若行刺端王的真是你,那我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春风斜斜拂过席间,轻柔花香中掺杂新鲜的血腥味,打了个旋,又从窗中飞远。一弯朗月静悬夜空,丝毫没被惊扰出波澜。
宁轩樾携江淮澍作壁上观,半真半假地长叹一声。
江淮澍却没有他已臻化境的演技,脸上糊了层哭丧的皮,眼珠不停地瞟向无波无澜的夜空,盘算着时间,“这也是时候了啊,怎么没动静,怕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像是被江大人无形的叨叨骚扰得不耐烦,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终于逼近。
这可不在陈烨预料之内。
他还没来得及向“共谋”宁轩樾敬酒庆贺,
院外冲进一队扬州府兵,几个陈府护卫夹杂其中,不知当拦不当拦,犹犹豫豫地看向队首的一副盔甲。
那盔甲恨不得封得只剩两个鼻孔透气,从中冒出一道尖锐的声音,才让众人辨认出是扬州刺史、陈家的好走狗,贺方若。
“陈烨谋害陈老、行刺端王殿下,给我拿下!”
“行刺端王”四字一出,不知从何处又斜刺出数百禁军,团团围住这方庭院。陈烨陡然变色,上前揪住宁轩樾,“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他小臂剧痛,被刀柄狠狠撞开,宁轩樾随即被人拉到身后。
来人面罩上露出一双凤目,长睫末梢压住小痣,正是谢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