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的,不仅仅是花和画具。
他送的,是一个被他理解和珍视的世界,一个他精心为她营造的、兼具精神认同与物质支持的“安全”环境。这份体贴入微的攻心之计,比任何直白的情话或强势的宣言,都更具威力。
清者虽清,但他不容任何人玷污她的名声,亦不容她因外界纷扰而蹙眉。
他更以这种方式,无声地宣告:我懂你的梦想,也懂你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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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束清雅的蝴蝶兰在舒榆的画室里静静盛放,与一旁顶级画材的木质气息交融,构成一个既令她灵感涌动,又无形中提醒着李璟川存在的独特空间。
她试图将全部心神沉入新画的构思,用笔触梳理纷乱的思绪,外在的流言虽因他亲自出面而平息,但内心因他而起的波澜,却需要更多时间来抚平。
然而,树欲静而风未止。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未完成的画布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舒榆正专注于调色,手机响起,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微微蹙眉。
顾言。
自上次那场不甚愉快的迎接缪斯派对后,她已明确婉拒了他后续的几次邀约。
她迟疑地接通,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道苍老却矍铄、让她瞬间收敛了所有随意姿态的声音。
“小榆啊,是我,陈世清。”
陈世清先生,江市画坛泰斗,更是她已故祖父的挚友。
当年她初执画笔,是陈老先生在一众学生中发现了她那份与众不同的灵气,悉心指点,为她奠定了坚实的根基。
于她而言,陈老不仅是恩师,更承载着一段与祖父相关的、温暖而厚重的记忆。
“陈老师?”舒榆语气立刻带上敬意,“您怎么亲自打电话来?”
“哈哈,怎么,我这个老头子不能关心一下得意门生的近况?”陈老笑声爽朗,寒暄几句后,话锋顺势一转,“小榆啊,听说顾言找过你,谈合作策展的事?”
舒榆心下一沉,已隐约猜到几分,“是提过,但我”
她婉拒的话尚未出口,陈老便温和地接了过去,语气带着长辈的关怀与不容置疑的推许:“顾言这孩子,虽说行事风格西化了些,但眼光和魄力还是有的,他这次筹划的亚洲新空间,首展主题与你近年研究的方向很契合,他找到我,希望我能出面牵个线,他很看重你的才华,我看这个合作契机很好,对你个人声望的提升,以及作品进入更主流的拍卖市场,都大有裨益,算是给老师一个面子,好好考虑一下,嗯?”
一番话,情理兼备,更是搬出了老师的面子和祖父故交的情分。
舒榆握着手机,指尖微微用力。
顾言这一手,不可谓不高明,精准地找到了她最难拒绝的切入点。
她可以无视顾言的热情,可以反感他的高调,却无法轻易驳斥恩师殷切的好意与对自身发展的期许。
“陈老师,我”她试图寻找委婉的推脱之词。
“具体的,让顾言再跟你详细沟通,年轻人,多交流,多合作,总是好的。”陈老一锤定音,随即又闲聊几句,便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画室里恢复寂静,只余窗外遥远的车流声。
舒榆望着画布上尚未成型的光影,心情如同那混杂的色调,一片混沌。
她本能的想要拒绝,与顾言合作,意味着更多的接触,更频繁地踏入那个她并不喜欢的、浮华喧嚣的圈子。
可陈老的话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困在原地。
顾言的讯息紧随而至,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邀约,而是附上了更为详尽的、打着陈老颇为认可标签的初步策展方案。
字里行间,确实显露出专业度和诚意,甚至对市场前景的分析也极具诱惑力。
他趁势加大攻势,频繁以讨论方案细节、参观潜在展览场地为名,约见舒榆。
出于对陈老的尊重,以及内心深处一丝不愿辜负师长期望的传统观念,舒榆无法再像之前那样直接拒绝。
她勉强应允了几次会面,每一次,顾言都表现得如同最专业的合作者,谈吐风趣,见解独到,但那双看向她的眼睛里,灼热的目的性从未消退。
这让她倍感疲惫,仿佛在下一盘被提前布局的棋,步步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