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伊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
倒是李明夷笑了笑,道:“王爷不必动怒。世子虽莽撞,但初衷也算为家族计,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柳景山冷冷看他:“你也想劝我宽恕他?”
“不敢。”李明夷拱手,“我只是觉得,有些人,未必非得打骂才能收服。有时候,让他们亲眼看见什么叫真正的布局、什么叫翻云覆雨的手段,反而更能让人醒悟。”
柳景山沉默片刻,忽而一笑:“你倒是看得通透。”
“活得太明白,也是一种痛苦。”李明夷轻声道,“就像现在,我知道太子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今日偷家不成,明日便会换别的法子。或许拉拢其他勋贵孤立我们,或许散布谣言动摇您的声誉,甚至可能直接动手??派人刺杀您,嫁祸给旧党。”
柳景山眉头一跳:“你是在吓我?”
“我只是陈述事实。”李明夷神色平静,“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加快步伐。王爷,时间不多了。”
柳景山凝视着他,良久,缓缓点头:“你说得对。那就按原计划来??对外宣称与滕王府合作刊书,实则暗中打通各州渠道,为日后举事铺路。”
“另外,”李明夷压低声音,“关于那把‘完整风华’,还请尽快交予我。”
柳景山眼神微动:“你真的要用它去请那位异人?”
“非他不可。”李明夷郑重道,“此人乃前朝遗老,精通‘天机锁魂阵’,若能得其相助,在关键时刻布下此阵,足以封锁整个皇城气运三日。届时,只要陛下现身诏告天下,便可逆转龙脉归属,使伪帝失去天命庇佑。”
柳景山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夺天命?”
“正是。”李明夷眸光幽深,“王朝更替,表面看是兵权之争,实则是气运之战。赵晟极之所以能轻易登基,正是因为他在起兵前,便已暗中斩断大周七十二处龙脉支系,削弱国运。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反过来,重聚气运,重塑正统。”
柳景山久久不语。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简单的复辟,而是一场逆天改命的豪赌。
一旦失败,不仅全家覆灭,更可能遭天谴反噬,魂飞魄散。
但若成功……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
乌云渐散,月光洒落庭院,映照在他斑白的鬓角上。
“好。”他终于开口,“明日清晨,我亲自带你去藏宝阁取剑。”
***
夜深人静。
中山王府灯火渐熄,唯有一间偏房仍亮着烛光。
这里是柳伊人的闺房。
此刻,少女正盘腿坐在床榻上,面前摊开着一本泛黄的手稿??正是《西厢记》全文。
她双目炯炯,读得入神,嘴角时不时浮现笑意,偶尔又轻轻叹息。
“真是妙啊……原来世间还有这般动人的情事。”
窗外,一道黑影悄然掠过。
下一瞬,窗棂轻响,一人翻入房中。
是司棋。
她摘下兜帽,抖了抖肩上的夜露,见柳伊人还在看书,不禁皱眉:“这么晚了还不睡?小心明日眼皮浮肿。”
“你才浮肿!”柳伊人嗔道,“我这不是在研究咱们的‘革命文学’嘛。”
“革命文学?”司棋一愣,随即失笑,“你还真当它是武器了?”
“怎么不是?”柳伊人认真道,“你看这里??张生夜会崔莺莺,冲破礼教束缚;还有那段‘愿普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多大胆!多热血!这不就是在号召人们反抗压迫吗?”
司棋哑然失笑,坐到她身边:“你啊,脑补得太厉害。这书原本只是个才子佳人的故事,哪有那么多深意。”
“可李先生说,每一句话都有暗号。”柳伊人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比如‘月上柳梢头’,代表南方集结;‘人约黄昏后’,是指三日后接头地点在城西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