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你?……寒冬里,冉红素宛若一尊冰雕,整个人呆立着,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
她死死盯着李明夷,震撼的难以组织起有效思考。
所以,这家伙成功说服了中山王?完成了拉拢?怎么做到的。。。
李明夷踏入院中,脚步轻缓,仿佛踏着春风而来。他一身素袍,袖口微卷,眉眼含笑,像是刚从市井闲谈中归来,毫无半点锋芒毕露之态。可正是这副模样,落在冉红素眼中,却如寒霜骤降,心头一紧。
她记得此人??数日前在宫门外,那场看似偶然的“偶遇”,对方言语间滴水不漏,却处处设局,逼得她不得不退。更让她心惊的是,那一战之后,东宫安插在滕王府的眼线竟接连失联三人,线索断得干干净净,宛如被一只无形之手悄然抹去。
而今,这人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中山王府内宅,且是与柳景山并肩而行的姿态。
“李先生……”冉红素强自镇定,声音却已微微发颤,“您怎会在此?”
“哦?”李明夷故作惊讶地扬眉,“我为何不能在此?王爷与我已有约定,共谋《西厢记》刊印之事,今日不过履约登门罢了。”
“刊印?”冉红素几乎失声,“你、你是说……卖书?”
“不然呢?”李明夷摊手一笑,“难不成你以为,我们是要密谋造反?”
这话出口,满院皆静。
连被按跪在地的世子都忘了喊疼,呆呆抬头望着这个曾被自己视为无名小卒的年轻人。
柳景山负手而立,冷眼旁观。他知道李明夷此举意在羞辱??当着东宫谋士的面,将一场本该惊心动魄的政治博弈,轻描淡写成一桩市井生意。但这羞辱来得恰到好处,既显从容,又压人心气。
“荒唐!”冉红素终于反应过来,咬牙道,“一部话本,也值得王爷为此开罪朝廷?!”
“得罪朝廷?”李明夷轻笑摇头,“冉先生怕是误会了。此事并非背叛新朝,而是顺应时势。如今百姓厌战,士林思安,《西厢记》讲的是才子佳人,无关政事,刊行天下,只会让万民称颂王爷仁厚爱民,岂非美谈?”
他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字字机锋。
《西厢记》在他手中,从来不只是书。
那是火种,是暗语,是联络旧部的信物。每一页纸张上,都藏着由特殊墨水写就的密文,唯有用特制药水浸泡,方能显现;每一册发行,都会经由早已暗中归附的驿站、书坊、私塾层层传递,最终汇聚成一张横跨南北的情报网。
而此刻,借“合作生意”之名,柳家商路将为这张网提供最隐蔽的通道。
冉红素不懂这些,但她直觉不对。她死死盯着李明夷,忽然冷声道:“王爷真愿与滕王府合作?那敢问一句??您可知晓,那位‘李先生’的真实身份?”
此言一出,气氛陡变。
柳伊人猛地看向父亲,又望向李明夷,呼吸微促。
连司棋都悄悄攥紧了藏于袖中的匕首。
然而李明夷只是轻轻一笑:“身份?我不过是个落魄文人,蒙陛下垂青,托付些许事务罢了。”
“陛下?”冉红素冷笑,“哪个陛下?柴承嗣早死于宫变,尸骨无存!你口中的‘陛下’,莫非是那个躲在深山里的伪君?”
她话音未落,柳景山忽然抬手,止住了她。
“够了。”他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本王如何决断,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再先生,请回吧。”
冉红素脸色铁青,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身旁一名护卫拉了拉衣袖??那人极轻微地摇了摇头。
她这才察觉,四周不知何时已悄然布满了黑衣家丁,手持棍棒,目光冰冷。更有几人隐于屋檐墙角,显然是练家子,气息沉稳,绝非寻常仆役。
这是警告。
也是驱逐。
她终究没敢再言,只狠狠剜了李明夷一眼,转身拂袖而去。身后几名护卫押着仍跪地的世子,也匆匆退出。
院中重归寂静。
柳景山长叹一声,揉了揉眉心,似是疲惫至极。
“父亲……”柳伊人小心翼翼上前,“大哥他……”
“关进祠堂,抄三遍《祖训》。”柳景山闭目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可是……”
“可是什么?”柳景山睁开眼,目光锐利,“你也要学你哥哥,以下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