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皇帝拿起方才批阅时蘸的朱砂,从奏折下又找出一盒金粉递给侍卫,又在笔架上精心挑选了一支细笔。
“你说呢!”代兰亭摸不清他要做什么,头皮止不住地发麻,神色狰狞,眼神凶狠,恶狠狠道:“你今日敢砍我的手,明日我就去废你儿子一双眼!再把他四肢全削了,做成人彘塞到翁里,摆到你床头!”
皇帝起身的动作陡然一僵,眼中漫上些许阴鸷,瞥了一眼侍卫,当即有人上前捂住了代兰亭的嘴。
“唔……唔唔”代兰亭一口咬上了侍卫的手,侍卫吃痛松了手,尚未等他说上一句,便有另一人上前接替。
代兰亭刚想故技重施,上方传来皇帝阴恻恻的声音:“你再敢张嘴,朕就绑了你,直接送进养心殿。”
代兰亭早前复盘了一回,这回打定主意,说什么都得比他不要脸,根本不带怕的,张嘴就咬,“我好歹也是……”
他话没说完,又被人堵上了,只是这人也学聪明了,手上缠了撕下来的衣裳。代兰亭刚咬下去,一股腥咸的恶臭直冲头顶,险些给他熏吐。
代兰亭:……洗洗衣裳吧。
他怒目而视,那眼神说是想把人生吃活剥都不为过,侍卫竟被他眼中的戾气逼得往后退了半步。
“朕念你年少,心性未定,不忍苛罚于你。”皇帝执笔蘸了蘸朱砂,又将笔尖转向金粉,低声道:“朕今日便教教你何为君臣之道。”
金粉混着朱砂,泛着妖异的赤色,皇帝在代兰亭略微颤抖的右手手腕里侧,一笔一画细细勾勒,一个精致狰狞的图腾渐渐成型。
腕上笔尖拂过,带来一丝细微痒意,代兰亭侧眸望去,脸上狰狞之色陡然一变。
不多时,皇帝放下朱笔,接过侍卫递来的雪帕净手,沉声吩咐道:“去唤个技艺精湛的黥匠给他刺上。”
代兰亭气得忍不住要骂娘了,这还不如把他手砍了呢!
黥刑是不痛不痒,但如附骨之疽,一生无法去除。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
皇帝居高临下俯视他,语气难得温和了几分:“朕今日赐你此印,便是要你时时观之,谨记何为臣子本分。纵有万夫不当之勇,也需俯首称臣,不可逾越半分。”
代兰亭索性闭了眼,全然当作听不见,皇帝见状也不恼,缓步踱回案前,拿起奏折继续批阅。
殿门开了又合,侍卫悄然退下,很快殿中又只剩二人。
代兰亭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甚为安静地跪在地上,腰背挺得笔直,头微微垂着,未有半分起身之意。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这才无奈开口:“跟朕耍脾气?”
等了半晌,未见回应,他突然察觉一丝异样,赶忙快步走到代兰亭身旁,紧张地弯腰拍了拍其肩头。
“嗯?”代兰亭缓缓抬脸,睁眼便撞上一张沧桑褶皱的老脸,吓得猛地抬手一推,嫌恶道:“离我远点!”
他方才分明正在掀楚元英盖头,谁知一掀开蹦出来一张老脸,魂都险些吓飞了!
再加上方才那番荒谬言论,他脆弱的心都快出阴影了!
皇帝猝不及防被推得跌坐在地,瞧着他一脸睡眼蒙眬的模样,气得想扇他两巴掌。
竟然能睡着?
跪着也能睡这般安稳?
皇帝恼羞成怒,指着他厉声呵斥:“滚!给朕滚出去!”
代兰亭“哦”了一声,刚想起身,双腿却猛地一软,他尝试了两下,均未能站起,抬脸道:“起不来了,都怪你,去把凌朔叫来抱我走。”
皇帝被气笑了,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道:“来人,把他绑了,送去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