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轮的轮廓消失在海平面尽头时,沈知微已经站在市中心医院地下二层的实验室门口。她没有按门铃,直接刷了顾南舟给的权限卡。门开的一瞬,热浪扑出来,带着焦糊味。
她冲进去。
火势不大,但烧得集中。几排金属档案柜正在燃烧,文件从抽屉里卷曲、发黑、掉落。火焰舔舐着墙上的电子屏,屏幕闪了几下,黑了。
顾南舟从另一侧跑进来,白大褂沾了灰,手里拎着灭火器。他没说话,对着火源喷射。干粉弥漫开来,呛人。
火被压下去。
地上全是湿漉漉的纸屑和残片。有些还能辨认,是药品出入库记录,患者用药清单,还有手写的交接备注。
沈知微蹲下,翻找。
心跳突然加快。
记忆回响启动。
画面出现:三年前,深夜。医院后巷。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消防通道口。司机下车,戴着口罩,手里提着一个塑料桶。他绕到车尾,打开后备箱,倒出一堆沾油的布条。然后划火柴。
她记得那双手——手指修长,虎口有道旧疤。那是任远舟的司机,跟了他八年。
火光映在司机脸上。他退后两步,看着火势蔓延进通风井。转身开车离开。
画面结束。
她睁开眼,指尖正捏着半张烧焦的纸。
处方笺。
右下角残留着签名的一部分:一个“舟”字的末笔,斜向上挑。
她见过这个笔迹。
在离婚协议上。
任远舟签的。
她把纸片放进证物袋,贴身收好。
顾南舟走过来,摘下手套。“他们想毁掉什么?”
“数据链的最后一环。”她说,“这些记录能证明,母亲用的药,不是医院常规采购渠道来的。”
顾南舟沉默几秒。“你是说,有人私下换过她的治疗方案?”
“不是私下。”她站起来,“是系统性替换。用低价劣质药冒充原研药,剂量不对,成分不纯。长期使用,加速器官衰竭。”
顾南舟眼神变了。“可这需要医生签字,药房盖章,护理站登记。整个流程要五个人经手。”
“但他们都被收买了。”她说,“或者被威胁了。”
她走到一台未完全烧毁的电脑前,主机外壳变形,但硬盘还在。她拔下硬盘,塞进随身包。
“你能恢复数据吗?”她问。
“不一定。”他说,“但我会试。”
她点头。“我需要原始用药时间表,配送单编号,还有当天值班人员名单。”
“你怀疑当晚有人篡改记录?”
“不是怀疑。”她说,“是确认。”
她又闭上眼。
心跳再次加速。
记忆回响再度浮现。
这次是电话录音:母亲住院期间,护士站打来电话。值班护士说:“今天换药了,新批次的进口药到了。”母亲问:“是不是和之前一样?”对方说:“规格一样,厂家不同,但医生说可以替用。”母亲犹豫了一下,说:“让我女儿知道了吗?”护士说:“没人通知她。系统里已经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