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降落在维多利亚港东侧的私人停机坪,螺旋桨还在转动,沈知微已经解开安全带。她没有等接应的人,直接推门下去。风从海面吹来,带着咸味,但她没停下脚步。
程雪阳站在车旁等她。他穿着旧牛仔外套,手里抱着一个黑色文件箱。看到她走过来,他把箱子递过去。
“都齐了。”他说。
她接过箱子,指尖碰到金属锁扣,有点凉。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车内很安静。她打开箱子,里面是二十三份法律文书,每一份都用透明塑料夹封好。她抽出第一份,纸张泛黄,边角有磨损痕迹。公章盖在右下角,年份是十年前。
“这些是从哪里找来的?”她问。
“开曼群岛信托登记处。”程雪阳看着前方,“林婉提供的路径,我通过国际律师协会调取的原始备案。”
她继续翻。每一份文件都指向同一个离岸信托结构:远舟控股作为唯一受益人,资金来源标注为“咨询服务费”,实际转账记录却显示来自茂宇集团、李兆丰制药、三家已被查封的空壳公司。
“他们用同一套模板,每隔两年变更一次受托人。”程雪阳说,“但签名笔迹一致,都是任远舟的左手签——他习惯用左手签字,以为没人注意。”
她停下动作。
心跳快了一拍。
记忆回响启动。
画面浮现:三年前冬天,她在办公室整理合同归档。陆明川坐在对面,低头写东西。她问他要不要喝咖啡,他摇头,手没停。她看见他用的是左手,笔尖压得很重,纸背都凹下去了。她当时随口说:“你什么时候改用左手了?”他顿了一下,说:“写字顺手就行。”
她没再多问。
现在她知道,那不是习惯改变。
是他被训练的结果。
任远舟早就准备好替身签名系统,连最细微的动作偏差都计算过。
她合上文件夹,靠向座椅。
“下一步是什么?”她问。
“提交国际仲裁庭。”程雪阳递过平板,“我已经预约了听证会,七十二小时内开庭。证据链完整,税务、资金流向、签字比对都有区块链存证。”
她点头。
手指滑动屏幕,查看时间安排。开庭地点在伦敦,远程接入即可。
“他们会派人阻拦。”她说。
“我知道。”他声音低,“但他们拦不住程序正义。只要我们按时上传全部材料,仲裁结果将在四十八小时内生效。一旦裁定成立,所有关联账户将被冻结,包括他在瑞士、卢森堡和新加坡的私人信托。”
她闭眼两秒。
再睁眼时,目光落在文件夹最上方那份公证书上。编号0479,签发日期是母亲去世前三天。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
为什么母亲临终前紧紧抓着她的手,一句话也没说。
因为她知道,有人会切断她们之间的联系。
而她能留下的,只有那个执念——让女儿听见真相。
她伸手摸了摸胸口。珍珠母贝胸针还在,表面有些温热。
“开始吧。”她说。
程雪阳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加密网络。上传界面弹出,进度条显示为空。他输入身份验证信息,点击“启动同步”。
数据开始传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