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签完字,笔尖刚离开纸面,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眼,是顾南舟发来的消息:“我在实验室等你,带上程雪阳。”
她没回。
把举报表折好放进内袋,抬脚往外走。程雪阳跟在她身后,脚步很轻。两人穿过会议中心的走廊,外面雨还在下,玻璃门开合之间带进一阵冷风。
到了地下车库,她才开口:“顾医生不会无缘无故叫我们过去。”
“他手里有东西。”程雪阳说,“不然不会用‘实验’这个词。”
车子启动,她没再触发心跳回响。刚才那一连串记忆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太阳穴隐隐发胀。但她知道,真正的风暴还没开始。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达市立医院科研楼。电梯直通地下二层。门一开,就看见顾南舟站在通道尽头,白大褂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手里抱着一摞本子。
他没说话,转身往里走。
实验室是个长方形房间,靠墙摆着几台仪器,中央是一张不锈钢操作台。他把那摞本子重重放在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是济生堂三年来所有药品出入库的原始账本。”他说,“一共二十三本。”
沈知微走过去翻开第一本。纸页泛黄,边角卷曲,字迹是手写的,墨水有些褪色。每一行都记录着药品名称、批号、数量、流向医院和签字人。
“这些不该存在。”她说。
“正常流程里确实不该。”顾南舟说,“电子系统只保留六个月数据,纸质档案早该销毁。但我发现系统里的数据被人动过手脚,就偷偷查了老库房。它们被塞在通风管道后面,用塑料布包着。”
程雪阳拿起一本翻看。“日期从2021年1月开始,正好是你母亲住院那年。”
沈知微的手停在某一页上。
“□□注射液,规格十毫升,批号K210317,数量五百支,去向:心内科。”她念出来,“这个批号有问题。”
顾南舟点头。“这批药实际从未入库。我查过药剂科当天的接收记录,根本没有这行条目。”
“但病历显示,你母亲当晚用了这种药。”他说,“而且剂量超标三倍。”
空气一下子沉下来。
沈知微盯着那行字,指尖微微发抖。她没抬头,也没说话。心跳却开始加快。
记忆回响浮现。
画面是医院病房。深夜,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声。母亲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支药。他没换手套,也没登记,直接把药推进输液管。
那人转身时,袖口露出半截腕表——黑色表带,银色刻度。
任远舟常戴的那款。
画面消失。
她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平静。
“他们伪造了药品流向,制造用药记录。”她说,“目的就是让你母亲死于‘医疗事故’。”
顾南舟从抽屉里拿出一张U盘。“我还找到了这个。是护士站监控的备份。那天晚上值班的护士后来辞职了,走之前拷了一份给我。”
程雪阳接过U盘插进电脑。
视频画面跳出来。时间显示为2021年3月17日晚上九点四十二分。走廊灯光昏暗,一个人影走进药房。他戴着口罩,但走路姿势很熟悉。
“是他。”沈知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