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队伍前面。”敖敦说,“我在这里看护公主。”
“用你看护么?”宣卿不屑地说,“你也去前面好了!”
“那我走了?”敖敦没什么表情,说着就要驾马离开。
“等等!”宣卿伸出手拦他,“问谁都是问,你告诉我,我们路上要经过哪些地方?”
敖敦看着行进的方向想了一会儿。
“怎么还要想,和你们来的时候不是一条路嘛?”宣卿伏在窗边托脸。
敖敦点点头:“来的时候只有训练有素的军队,走的是最快最直的路线。但是回去不一样,路线应该是渝州、益州、嵩州、济州,然后到越州,过边境进入北燕。”
“怎么好像是朝东北?”宣卿在脑子里想了想地图,有些疑惑。
“公主对自己国土还算了解?”敖敦问。
“那当然!”宣卿自信满满地开口。
“正北边是哪两州?”
“嗯。。。”宣卿望着天想了想,“青州,和凉州?青州我去过的!”
“青州也在东北,背靠伏牛山。正北是凉州,建都在南盛的中部偏西,苏日图州在北陆中部偏东,如果直直北上,就要经过凉州,凉州倚着我们北陆的金神殿山脉,你带了这么多东西,拉了好几个马车,凉州和青州根本走不了。再东部一点的越州边境线地势平坦,过境方便,是最好走的。而且刚好你有一位哥哥在那里吧,你可以顺路去见见他。”敖敦说。
敖敦的话也可以挺多的,宣卿手指点着下巴想,“确实好久没见他了。”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敖敦问。
“你刚说,金神殿。。。山?”宣卿往嘴里塞了块桂花糕,又转头去盒子里拿了一块,“好奇怪的名字!”
“那是北陆的神山,”敖敦倒也有耐心,像想跟人聊天似的,“几乎山脉中所有的峰都高耸入云,从南到北横亘在中间,将北陆分成东西两个部分。但神奇的是,那些山峰并不是完全相连的,形成了三处纯天然的,足以供军队通行的峡谷,就好像天神的安排一样。”
“还算是鬼斧神工,可是光这样听着也没有那么神呀。”宣卿将手里的桂花糕递到敖敦面前晃了晃,“喏,给你吃。”
敖敦只是看了看,没接。
宣卿鼓起嘴,身子往外伸了伸,把桂花糕塞到他嘴边,“干嘛呀,嫌我手脏?”
敖敦只好偏开头,看上去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短暂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去咬了一口,“北陆几乎所有的河流都是从这山脉流出的,它是我见过最高的山,顶部像连着天,流下的雪水滋养四方,使山腰和山脚都是生机盎然的,物产丰富,野兽也多。但是没人有本事上那山顶去看看,只是太阳升起时,远远瞧着,它的山顶笼着一圈微微的金光。”
桂花糕还挺好吃的。敖敦顿了顿,继续说,“北陆不比你们这边,隔个几年十几年,就有可能出现‘荒年’。荒年非常冷,作物无法丰收,动物们成群结队地逃往南边,河流被冰冻,大雪会覆盖整片原野,饿死很多很多人。但是金神殿山下的峡谷不会,那里四季如春,像与世隔绝的仙境。北陆的老人们是这样说的,几千年前偶遇大荒年,饥殍遍野,有天女降临北陆,平地起神山,用自己的乳汁哺育万物生灵。自那以后,荒年虽然会来,但人们都不担心。都说那山顶的金光就是天女居住的神殿,所以取了这个名字。而每个出入峡谷的人只要在山下拜一拜天女,就可以一路顺风,平安归家。”
“这么神奇?”宣卿双眼放光,一脸坚信不疑的表情,“你们那边的传说还挺好玩的!”
敖敦看她这样,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山够高就肯定会有雪,只要没有大的地形变化,过几百几千年都一样,所以河流不会断。金光是也是雪融在天上造成的,峡谷四季如春是因为足够大,自己已经形成了独特的地域,不容易被外面影响。哪有那么神奇的东西,更没有什么天女。”
“哼,你可真无趣,”宣卿白了他一眼,“既然要经过济州,我跟你说,济州可好玩了,有个超大的风筝场,每个月中都有很多人去那里放风筝,满天都是五彩斑斓、各种各样的风筝!”
敖敦叹了口气,“我说公主,你不会真以为我们是出来玩的吧。”
宣卿一听没戏,“哼”了一声回马车里去了。留下敖敦看着自己手里的半块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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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敦虽然这样说,但每到驿站或者好玩的地方,车队停下休整时,他总是敲响马车门把宣卿喊出来透透气,看着她到处玩,自己不远不近地跟在一边。
“干嘛,看犯人一样,怕我偷跑!”宣卿坐在石头上踢水,他们前面有瀑布飞流而下,其声如雷,激起的巨大水花像一群仙女在山间跳舞的裙摆,水雾远远地扑在宣卿脸上,她的额发有些湿了,衬得脸更加明艳。
“这是在保护公主。”敖敦站在旁边的石头上抬头看,这是他第一次见瀑布,真是壮观。
突然有水腾起溅在他脸上,接着越来越多。他低头看,宣卿正朝着他踢水,她笑得很灿烂,但玩起来真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自己膝盖以下的裙摆全湿了,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敖敦伸手挡了挡,没见停下,索性也坐在石头上捧了水挥过去,一来一回,两个人竟然打起水仗。
丹烟站在一旁想拦又不敢,但她很快发现,虽然世子看着在反击,但反而自己湿了一身,公主上身却根本没湿嘛!她若有所思,觉得这世子人还怪好嘞。
正想着,敖敦从腰间飞出短笛轻触水面,挑起一道水帘,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的光,像宫里舞动的珠帘。宣卿呆了一下,来不及避让,被淋了个正着。
“不打了不打了,本公主认输了!”宣卿乌黑的发丝滴着水,用袖子擦着下巴,眉头微微皱着,她肩膀的衣衫湿了,紧紧贴着皮肤,隐隐透出底下洁白的肌肤和锁骨。
敖敦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的眼睛,也只敢看眼睛,他突然觉得那眼睛也是一汪浸着黑曜石的湖水,脸上竟然有些发烫,一时间忘了接话。还是丹烟走过来用肘撞了撞他。
“公主的衣衫湿了,先陪她到马车里换身干净的,我去让他们煮碗热汤。”敖敦才反应过来,收起短笛背身回车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