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俞一诗抱着枕头静默几秒,蓦然小声问他道:“樊少,你无聊吗?不如躺下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樊望宇猛地一惊,放下手警惕瞪向她:“你要说什么?什么故事?!”
“别怕,不是鬼故事啦。”俞一诗笑嘻嘻地让他放心,“我给你讲讲观鹤岭的传说吧,很久很久以前……”
樊望宇闷闷躺下,拉被子盖住半边脑袋,又竖起耳朵,屏息静听起来,以防俞一诗说着说着突然把话题拐到灵异故事上。
古时洪水茫茫,整座大地都被淹没在一片汪洋之中,一只迷途的黑鹤不停地在天上飞着、飞着,它又累又渴,可是放眼下望,到处是涛涛水面,根本找不到一处歇脚的地方。
就在黑鹤快要坚持不住时,有一天,它远远发现在水面上,居然奇迹般出现了一座小岛。
于是黑鹤收翅,停落在小岛上。
岛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朵小小白花盛开在土地最中央,而小花一看到黑鹤,便说:“你是我在汪洋中出生后,第一个发现我的朋友。”
黑鹤由于独自飞了很久,见到小花跟他说话,也非常高兴。很快,他们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可是好景不长,黑鹤飞得太远、太累,早已经透支了体力,渐渐的,他病恹恹地倒在小花旁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黑色的羽毛也一根根地掉了下来。
“求你把我吃掉吧。”有一天,小花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这样对黑鹤说,“你如果吃了我,也许就能继续往前飞了。”
黑鹤原本非常犹豫,但实在耐不住疼痛和饥饿,因此它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把小花给一口口吞掉了。
神奇的事发生了,黑鹤竟真的恢复了体力,身上也重新长出白色羽毛。
他摇身一变,成了一只神圣洁白的仙鹤。
仙鹤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轻盈过,它拍拍翅膀,一飞冲天,去往了更远更远的地方。
从此,这座小岛再也没有一丝绿色。
不知多少年,岁月变迁,洪水退去,原本的小岛变成了大地,最后变成了山岭。传说山岭朝向太阳的地方,就是仙鹤飞走的方向,那是小花的灵魂在永远等待着不会归来的朋友。
沧海桑田,山岭上也重新长出了郁郁葱葱的大树,唯有曾经长出小花的那一寸土地,再也长不出任何花朵了。
“……故事讲完了,好听吗?”
俞一诗意犹未尽地抱膝低语,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樊少,你知道吗?我不想回房间,那里太冷太无聊了,我真的好想回学校,好想再跟你们一起玩……樊少?”
轻轻呼唤了一句,见他没有应答,她便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
她小心掀开一角被子,果不其然见到了他安稳的睡颜。
昏黄灯光下,樊望宇双眼紧闭,呼吸均匀,一头乌黑卷发肆意散开。大概是少了清醒时的烦恼,他眉间已完全舒展,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着,看起来宛如一只稚气未脱的小鹿。
她想,无论是谁,看到这一幕,或许都不忍打扰这份美好。
俞一诗扬唇一笑,捋了捋他柔软的发丝,也无法觉察自己的眼底,早已是满满爱意:
“晚安,望宇。”
……
清晨。
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把樊望宇从美梦中惊醒。
他打个呵欠,睡眼惺忪地坐直身体,习惯性把手伸向床头柜,却空空的什么都没捞到。
懵了一秒,樊望宇迷茫地仰视天花板,当看到顶上那盏陌生吊灯时,他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昨晚是睡在俞一诗家里的。
“呼——”
房间角落传来的轻微鼾声,不经意吸引了樊望宇的注意力。
他怔然扭过头,发现俞一诗正仰面朝天,把毯子卷住身体,横在地板上呼呼大睡。
“……”
樊望宇无语地抚额,心说她不是扬言不在这里睡吗?
无奈之下,他下床轻声走到俞一诗身旁,徐徐屈膝,小心翼翼把她横抱了起来,缓慢地放到床上,再温柔为她掖好被子。
面对俞一诗酣睡的甜美容颜,樊望宇坐在床沿,无声凝视着她每一寸五官——
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她的嘴唇……仿佛凝视这世间唯一的珍宝,他眸光也因此随之颤动不已。
于是,他合上眼帘,犹如片羽点水那般,轻柔地,在她额头落下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