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拒霜说不清这样的愧疚从何而来,但她自小与陆筝一同长大,陆筝的要求她从不会拒绝。于是沈拒霜道:“我绝不会伤害你。”
此话从沈拒霜口中说出,不免使陆筝感到悲凉而可笑。她吸吸鼻子,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再发颤,道:“我愿意相信师姐。此处不宜久留,我要走了。”
沈拒霜亦知道魔宫非久留之地,便道:“稍等片刻,我给你一道护身符,方便你离开魔宫。至于魔尊身边,我知道该如何应对。”
陆筝点头,立在原地,等着沈拒霜的动作。
然而沈拒霜刚刚起身,门外唱声骤起,一个身影大踏步迈入魔后殿中!
那个身影陆筝无比熟悉,她立刻低头侍立在沈拒霜身侧,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可待她看清楚东方暝背后的人,陆筝心中突然升起一阵绝望。她像是被定在了原地,无法挪动分毫。
是谢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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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谢羡之真的努力过了。
他如坐针毡地等了很久,魔尊却始终没有什么表示。魔界不分昼夜,谢羡之不能从天色来分辨时间,便只能小心地等在原处,观望着东方暝的下一步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暝搁了笔,笑道:“爱卿是不是等累了?”
谢羡之暗自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脊背,道:“臣不敢。”
“你不累,孤可累了。”
东方暝戏谑地看着谢羡之,微笑道,“孤今日很有兴致,爱卿当与孤一同游园才是。”
谢羡之悄悄擦了把汗,道:“臣自当奉陪。”
东方暝微微点头,随手拿起那个琉璃匣子,抬头道:“同孤出去罢。”
谢羡之当然不敢违逆,但他一看见琉璃匣,就想起溯渊方才说要带着匣子去魔后殿走一趟,心中不免有点发颤:“陛下带着这匣子做什么?”
东方暝的视线落在匣子上,笑道:“自然是顺路送给魔后,让她看看合不合心意。怎么,爱卿有什么话要说吗?”
这匣子是陆筝的香囊所化,与沈拒霜的香囊之间可以相互感应。谢羡之还记得陆筝说过的话,忙道:“不必劳烦陛下亲自走一趟,臣去就是了。”
“哦?”东方暝走近一步,“孤怎么记得你方才还说,不敢擅入内宫呢?”
谢羡之咽了咽口水,道:“若陛下需要,臣自然愿意为陛下效劳。”
东方暝又看了谢羡之一会,像是觉得很无趣般,道:“溯渊,你今日有些奇怪啊。”
谢羡之最怕东方暝说这句话,他控制不住,几乎就要颤抖起来。但他意志力并不算弱,甚至还能压住语中的颤意,强笑道:“陛下觉得,臣哪里不一样?”
东方暝又审视了谢羡之片刻,直到谢羡之已经坐不住,东方暝才道:“孤随口而已,爱卿不必放在心上。你同孤出去吧。”
谢羡之深吸了口气,随着东方暝走了出去。
东方暝的步子很慢,不时与谢羡之说笑几句,谢羡之虽僵着身子,却还能勉强答他。二人一路走走停停,直到两人立在一处华美的殿前,谢羡之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不认路,更没去过魔后殿,因此不知道这条路就是去魔后殿的路。但此刻他与东方暝站在殿外,他都不必刻意去探,便能从殿外探到一层薄薄的结界。
谢羡之立即意识到,此处就是魔后殿。
那是陆筝设的结界。
而结界还设在此处,说明陆筝还没来得及离开!
谢羡之心头巨震,忙道:“陛下……”
“孤知道你要说什么。”
东方暝嘲讽地看着谢羡之,细细抚摸着手中的琉璃匣,微笑起来。
这样的微笑实在太过毛骨悚然,谢羡之不敢看东方暝,垂头不答。
“孤只是想起来,你还没见过魔后吧?”
谢羡之怎么知道溯渊见没见过沈拒霜,因此只能随口胡诌:“是……是的。”
东方暝抬步走到魔后殿门前,随手解开了殿前的结界,笑得恶劣而随性。
“正巧,大家都见见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