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先走过这段路,获得一场胜利,打过南雪国,然后才能回过头来,去救下别人。
宁月不管这些事儿后,队伍速度更快了些,这一路走来还算安稳,平平安安、没见血的走到了冰梨城。
冰梨城地处边疆,临近南雪国,距离林净水所扎营的地方不过百里,这个城市可以称之为是“最前线”,一旦林净水战败,冰梨城是最先被入侵的。
也因为生了战乱,所以冰梨城里的一些人逃难去了,但也有没走的——城里承载了他们一辈子的东西,他们舍不得逃,拿命在赌一场胜利。
宁月带着大军到了冰梨城后,受到了热烈欢迎,她看见男女老少们满怀期待的看着她,一时间心口发涩。
她见到这些人,越发坚定自己没来错的念头。
他们前脚刚到冰梨城,后脚当地的官员便来接他们去官衙入住,冰梨城深陷战场,极度渴望支援,眼下粮草大军到了以后,斥候单枪匹马早早前去营地通禀,宁月则在冰梨城稍作休息,等着林净水派兵来接。
冰梨城临近冰原,虽然算不上四季寒冬,但也并不暖和,此处春秋冬都是冷的,唯独夏季有几分暖色。
他们来的时候临近四月底,这里不算特别冷,穿个薄棉衣就可以,这地方因为太过偏僻,也没有什么高阁地龙,都是用砖石水泥垒建出来的房子,空气中有常年挥散不掉的泥土味儿,屋里垒着火炕。
炕一烧起来,整个屋里的犄角旮旯都暖和起来了,这里的臣子献上了当地一种冻梨给她品鉴,说是冰梨城因此得名。
冻梨黑黑的,被水泡着摆在碟里,要咬破梨皮吸里面的水,吃起来甜滋滋的,宁月一边吮水儿一边对着镜子看她自己。
赶了一个月的路,宁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灰头土脸的,自己盯着镜子瞧的时候,都觉得自己不好看。
离开胭脂水粉太久,她再给自己上妆,感觉哪里都不贴服,一时间有些怕见林净水。
离心上人越近,她越开始在乎这张脸,但想一想,林净水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定已经变成一个丑八怪了。
一想到此,她就对着镜子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她眼底里又汇了些泪,她想,就算是林净水少了一只眼,少了一只手,她也会跟林净水在一起。
她会跟林净水永远在一起,就算是死,也该是埋在一起。
想到那双清澈明亮的眼,宁月沾了些胭脂,缓缓点在唇瓣上,又在随行的衣物里挑挑拣拣,想找一件能见林净水的。
但太可惜了,她这一趟出来,什么好看衣裳都没带出来,最终挑挑拣拣,只选出了一件还算好看的翠绿色骑马装来。
凑合穿吧!
宁月换好衣裳,又将发鬓挽成利落的盘发,因为要骑马,所以没用簪子,而是用了结实的翠绿色发带,将发鬓紧紧的盘绕在一起。
她前脚才刚将发带缠绕起来,后脚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隔着门墙听不太真切,宁月还以为是林净水来了,高高兴兴的站起身来,奔到门口去开门。
但谁料,门一打开,她没有见到林净水,只看见护送她的金吾卫匆忙跑来,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公主快跑,大晋战败,将领被俘,眼下南雪国正率兵攻入冰梨城!我们要先逃!”
宁月当时正新欢鼓舞的推门而出。
门被推开一条缝,随后寒风和嘶吼一起撞砸到她的面上,她听见这话时,人都跟着愣了一下,脑子似乎卡在了一起无法运转,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呢喃着问了一句:“大晋战败?”
大晋怎么会战败?
林净水林净水被俘虏!
提到“俘虏”二字,宁月脑海中便浮现出来自古以来看的那些史书。
两国征战,将士被俘虏后过的都很惨,有名望的将领被敌国抓走之后,敌国为了知道军情,会特意折磨他们,而折磨之后,还会以俘虏的性命为要挟,要求本国拿粮草来换。
有些国家会换,但是换也只能换回来一个被折磨的断腿断手的废人,这个废人回到了国家之后,也一定过的不好,因为他们打了败仗,人也残废了,一切都没了,以前这种俘虏被放回来,不是自尽了,就是找个破庙了此残生,谁都没办法再像是个人一样堂堂正正的站着。
而有些国家连换都不会换,就任凭那些将士死在敌人的手里。
宁月下意识的想到林净水那双眼,想到在小舟里,他紧紧拥着她,说要为她拼出来一条路时的眼。
一想到林净水被抓走,她就觉得胸口里的心脏被人用刀挖出来,放到了油锅里,一点一点的煎熟,连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割痛。
金吾卫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快速冲到了她的面前来。
生死攸关之际,金吾卫行事也少了几分礼节,拉着宁月胳膊就往外拽,不过百步远,其余金吾卫就已经提着刀过来了。
一群人什么都没顾上,跑到马厩后上马就逃。
宁月动作稍有迟疑,一旁的金吾卫怕她感情用事,赶忙道:“冰梨城内守卫不算少,一时半会儿攻不破,但是南雪国来势凶猛,守城仗会打的很激烈,万一真的被攻破——属下是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公主千金之体,若是被抓,定然影响两国局势,还请公主尽快撤离。”
当时宁月正在上马,她整个人都没有马背高,面颊完全被挡住,谁都瞧不见她的面,金吾卫一边勒马过来,一边催促:“公主快——”
他话说到一半,正看到宁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