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久等。”烟令颐走过来,推着季横戈的轮椅往廊檐另一侧走,往凤仪宫走回。
季横戈坐在轮椅上,慢悠悠的回了一句:“不久,皇后大可以继续忙,反正我一个残废,也跑不到哪里去,就让我一个人在这冻死就行。”
烟令颐暗暗牙酸。
季横戈这个人吧你表面上看他,觉得他文韬武略才高八斗,是个坚韧顽强又极有魅力的强者,但你要是真跟他接触了,就会发现他很能说酸话办酸事儿,还格外会阴阳怪气。
“臣妾怎么舍得呢?”烟令颐最会拿捏他,他一阴阳怪气,烟令颐就开始哄,那些甜蜜话在糖水里面滚了一圈后又拿出来,钻到季横戈的耳朵里,又顺着耳朵蔓延到五脏六腑,融化了季横戈胃里面翻腾的酸水儿,把季横戈全身都流淌了个遍。
季横戈眉眼都缓缓飞起来,但却又不肯表现出来,只抿着唇,微微向后靠着,从下往上的看她。
他正好能看到她的下颌。
生完孩子的烟令颐比之前更圆润一些,权利滋润她,使她眉眼多出几分润润的水光,她的骨架似乎都更大了些,多了几分丰腴,像是一朵汁水饱满的肥艳牡丹。
他伸出手,缓缓与烟令颐的手掌交握。
两人慢慢转回到廊檐下,手掌暖贴间,连料峭寒风都散了些。
——
他们俩这头你侬我侬,宁月那头却是鸡飞狗跳。
小公主第一次担上大任,迎来了不少人的质问,幸而她有烟令颐在背后撑着,才一路咬着牙走下来。
但就算是有烟令颐撑着,宁月依旧忙的脚打后脑勺,千金公主亲自下了库房,挨个儿看过粮草,看过行军图,然后换下红装、穿上骑马裙,人立在骏马上,跟着粮草车直奔南雪国边境而去。
她是公主,本可以有个马车,但是宁月咬着牙要证明她自己,硬是跟一群人骑着马去了,其中艰辛无法言说。
他们从三月春天开始走,但是越往南雪国走竟然越冷,仿佛又走回了冬日一般,从大晋走到南雪国的边境,宁月竟然又看到了一片雪。
她终于亲眼来见南雪国了。
她到了边疆营地百里地,满心欢喜的准备去见林净水,却偏偏撞上两军交战。
第59章宁月和净水他要大晋公主
这一日,宁月随众人行到了冰梨城。
按理来说,随军的粮草官不应该带什么亲兵的,军队到哪儿她就该到哪儿,但烟令颐怕宁月真的死在这里,所以特意派了一队金吾卫在路上跟着宁月。
这队金吾卫不用管什么行军,他们只负责宁月一个人的安全,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战乱,他们就会带着宁月立刻离开。
但就算是有金吾卫照看,这一路也依旧走的艰辛,宁月怕耽误行程,没有坐马车,跟着一群人一起骑马,路上遇到客栈就住客栈,遇到破庙就住破庙,什么都没有就自己安营扎寨,地上被褥坚硬冰冷,不过人走的特别累的时候根本顾不上环境如何,宁月每日往被子里一钻就睡着了。
刚出发的时候,宁月以为脱下那些繁华沉重的裙摆就可以,但是真的上了路,她还丢掉了脂粉,丢掉了簪子,丢掉了温暖的床榻,甚至热水都喝不上一口。
有时候宁月醒来,盯着头顶上的帐篷顶也会发一会儿呆。
她身边跟着的金吾卫怕她走不下去,走出城里几日,就问她要不要回去,宁月只摇头。
她就这么回去,也太对不起林净水了。
林净水为了她去奔赴战场,吃了比她更多的苦,她怎么能因为这一点苦就回去?她要去走他走过的路,在他觉得疲累的时候,用力去送他一把。
旁人看了,隐隐也觉得叹服。
任谁都以为宁月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以为她是一朵娇柔的花儿,但是没人知道,她身上有一股长在骨头里的坚韧劲儿,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不往回缩。
人活一口气,宁月就靠着这口气儿一直往下走。
因为靠近战区,路上虽然偶尔会有山匪出没,这些山匪基本都是流民演变而来,因为战争缺食少粮,干脆开始出来抢劫。
但土匪数量不多,比起来运送粮草的军队来说可以说是少到可以忽略,所以他们不敢抢军队,只敢抢一些更弱的流民。
宁月最开始看见土匪,还会命将士把他们抓来杀掉,分发一些食物给流民,但是越是往战区走土匪越多,跟着宁月的将士便委婉的向宁月进言,希望宁月不要管闲事。
“此地接近南雪国,越是往南,土匪越多,土匪聚堆成村落,人数虽然不够多,但是他们熟知地势,若是一群土匪记恨我们,想方设法报复我们,可能会阻碍我们的进程。”
“我等任务乃是护送粮草,许多将士在等我们。”将士似乎是怕触怒宁月,毕竟任谁都能看出来,宁月没有坏心思,她只是想做好事,做好事却被人阻拦,难免会生气。
像是公主这样的身份,非要下令,他们也没办法,思及至此,将士的语气更艰涩,道:“若是因为旁的事,耽误了军机就不好了。”
宁月干巴巴的张了张口,最终沉默的点了点头。
世事如此,没有雷霆手段,莫行菩萨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