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中,骤然一滴鲜血划出飞弧,跌落在波光滢滢的水面,霎时水翻泥拱,数百上千的沼虱蜂涌争食。
柳澹抹去指间伤,悠悠开口:“下次想吃,可以同我说。”
老老少少的翼人闻言,瞬间鼓起双眼……
翌日,有了前一夜的饱餐,翼人们的步伐明显有力多了,方到日食,便走了昨日一半的路程,直接出了乌涌泽,进入了与镇龙泽交界的密林。
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树梢,投在行走的翼人身上,久违的光明使他们身心愉悦,变得健谈。
“传说开天辟地之时,磷疆这片土地受到了诅咒,山石上升,水土下降,咱翼人的先祖来到这处,一瞧,嘿!正好合适。白日在地面上狩猎,夜里累了,回到山石上去歇息,简直不要太方便,根本不需筑那劳什子房屋,却可白得四海六疆,独一份的逍遥自在。”
“那下雨怎么办?”屁颠屁颠的小儿在一旁插话。
言者两眼一转:“下雨,便到下一层的浮石上去,自有上一层为咱遮风挡雨。若是天放晴明,便可又回到最上层去,与星辰流云相对,听风观岚,不知有多快活!”
老者一番话,说得小儿们大为心动,连连追问:“等我长大了,也可以这样么?”
“自然!”蒙着眼的翼人青年,斩钉截铁道,“等庞大将军打赢了这场仗,以后咱们想去哪一郡,就去哪一郡,哪怕是白玉京,亦来去自由!”
“好耶——”
如此边走边说,很快便穿过了蓊蓊林荫。
蓦然,一阵繁重的脚步冲出,转瞬,以风无碍、柳澹、魏紫妩、朱西夜、何三元为首的一行人,便被重重包围了起来。
霎时,老者惊惶,小儿恐惧。
“遭了,是神行军的埋伏!咱们要完了……”
哆哆嗦嗦的肩膀,紧紧缩在一起,惶恐的眼睛,映出一堵高耸的人墙,他们的出现,使周围的光线都为之骤然一暗。
林木葳葳,杂草森森。
高高扬起的旗帜上,画着一只神行鹿的图腾;旗杆的尽头,插着一颗颗将腐未腐的人头。
围者人均十尺身高,头戴箭翎头盔,内套银甲筒衣,外披蛟皮偏衫。右肩斜挎巨弓,后背一抱箭筒,筒内浸满火油,一见便知是来自艽疆的寿比人军队。
比起翼人的慌张,五人小队倒是显得镇定许多。
“我等乃朔阳派弟子,奉万仙盟之命,将身后这三十余名翼人平民,转移至镇龙泽。素闻两军对战,不斩来使,不杀平民,还请高抬贵手,放我等通过。”
话音刚落,对方为首的将领,轻慢一揖。
“在下神行军,前锋游击排陈使郭昧,仙君自然想通过便通过,只是翼人多诈,常潜身于民中为细作,是民,非民,须得验过方可通行!”
“这——”何三元两指着身后,“你瞧他们老幼病残的模样,如何能当得起一名细作?!”
瞬时,老的老,少的少,颤巍一片。
“欸——仙君此话差矣,”郭昧随手点出翼人中,仅有的五名受伤青年,“依我看,这几人的伤势,若非两军对战,怎会落得如斯田地,十有八九是逃兵无疑!”
顿时,五人小队神色丕变。
来的路上,他们不是没想过,一群老幼里,独独混着几名受伤的年轻人,实在过于突兀。只是人命贵重,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不生事端,便行举手之劳,存他几条小命又何妨。
如今被那郭昧一语点破,便知此行免不了一番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