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月摸了摸李非阳头上绑的小丸子:“小阳还小,看不懂。”
“哼!胡说!我识字!”李非阳抢过那本书,短短的食指点在纸面上,一个字一个字慢吞吞地念。念到不会的就皱起眉头撅起嘴,卡在那儿盯很久。
刘如月伸头去看:“这个念廊。”“这个念阖。”“亟。”
读了几句李非阳就没兴趣了,双手一伸把书推回给刘如月,拿起桌面的糕点吃。刘如月浅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如月哥哥为什么要念兵书?”
“因为我很爱这片土地,想要守护这片土地。”刘如月低头看向李非阳,目光坚定,“守护小阳和大家生活着的这片土地。”
……守护小阳和大家生活着的这片土地——如月留。
信纸边缘皱起,李非阳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猛地抬起头,声音哽咽:“刘婶婶,他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夜里。”
“为什么……”
刘霜岚抚着她的背,语气轻柔:“小阳,你知道的,参军是她最大的念想。”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不告而别,是因为她说过的那些话?
“为什么不告而别?”李非阳握起拳头,呼出一口气,把情绪压了下去。她已经是成熟的天策府军人,岂能那么容易受情绪挑动。
刘如月闻言微愣,淡淡一笑,捏起月亮角角的蜜饯吃:“我还以为,你会更在意我女扮男装骗你呢。”
“咔叽。”
“刘婶婶已经跟我说过,你是女子。”
只是……十年未见,曾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画面,幻想过无数个她恢复女子身冷静指挥兵马的模样。
突然这一刻,毫无预兆的,她就出现在了眼前。
“因为……”
“咔叽。”
刘如月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头看向桌对面,在咔叽咔叽嗑瓜子破坏气氛的家伙。
四周寂然。
三拾默默闭嘴,默默放下刚磕开的瓜子,讪讪地端正坐好。
眼角瞥到二郎托着腮,百般无聊地戳着一块糕点,三拾伸手在桌下拍了一把他大腿。二郎回过神,对上三拾暗示的眼神,放过了那块被他戳到散架的糕点,乖巧坐好。
这么一打岔,李非阳憋着的那股气突然就泄了。
她低头站起身:“我还在执岗,我先回去巡逻了。”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三拾顿时坐如针扎:“啊这……”
看看离开的背影,看看刘如月,看看刘霜岚,看看背影……
刘霜岚笑了:“没事,不怪你,她正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
分别十年,李非阳已经不懂得要如何与刘如月相处了。
三拾擦了一把虚汗:“我听闻,刘婶有一儿子去雁门关当兵了,这位姑娘……?”
刘霜岚与女儿相视一笑,握过女儿的手,乐呵呵道:“对,这就是我那个去当兵的‘儿子’。”
什么?我那个可以一起喊娘……不是,一起吃饭的未来结拜兄弟,是姐妹?
雁门关常年风雪侵蚀,三拾远远看着,如果不说,谁会知道那同样饱经风霜的两双手来自一对母女?那道狰狞的疤痕横穿刘如月整个右手背,显得其他深深浅浅的小疤痕就像小孩玩弄墨水留下的脏痕迹,一洗就能洗净。
“她小时候长得周正,穿上男子衣服像模像样的。”如今眉眼长开了也周正。面无表情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微笑时又是化暖融掉寒冰的春风。
李非阳初见刘如月,就是少年俊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