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拾有点心虚,大早上的去喊人上工,结果是个乌龙。
李非阳抬手打断了他的歉意:“不,你大义灭亲值得赞扬。只有人人都能像你这般勇于举报不法,百姓们才会更安全。”她点着食指看向二郎,“以后有什么事,小两口摊开了说,不要遮遮掩掩你瞒我瞒的,你瞧,不但影响感情,还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诶不是,怎么就小两口了,怎么就这么苦口婆心的?
二郎乖巧低头,诚恳接受批评:“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诶不是?你倒是否认一下啊!
“我俩不是……”
“咦,怎么有匹马在这儿?”李非阳突然双眼一亮,从两人中间快步穿过。
三拾被打断了读条,注意力也随着她转移——一匹马突兀地出现在刘婶的院子里。
李非阳心花怒放,摸了马头,又轻轻抚着马身,嘴里念叨着“乖宝”“好乖乖”。
“你还是那么喜欢马。”
李非阳循声转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嘴角逐渐滑落,抚摸的动作也定住。
马儿被摸得舒服,向着李非阳晃晃脑袋,示意她不要停。李非阳没再回应它。
三拾好奇张望:一位眼生的女子,身着黑金软袍,束着简单马尾,干净利落依靠在门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小阳,好久不见。”
李非阳紧盯着门边人,嘴巴因震惊而微张。那张坚韧中带着柔美的脸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合。
边关常年的寒风侵蚀掉年少的柔和,即便已经换下了寒甲,一身冷冽的气质仍让人不敢靠近。她只是靠在那,仿佛依旧置身于那片孤寂的寒冷中。
一个在心里念了很多年的名字,此刻要从嘴里念出来,竟难以开口:“如月……哥?”
刘如月咧嘴笑了,笑容化掉了一身冰气,春回大地般温暖。
李非阳脑袋空白。
五官长开了,但依旧能分辨出就是记忆中的少年。那纤细的腰身,象征着女性的曲线,都狠狠地打击着李非阳的记忆。少年的模样像被石头砸中的镜子,逐渐破裂——她该叫刘如月姐姐。
刘如月身后传来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都搁外面站着干嘛呢?进来坐吧。”刘婶手里端着糕点蜜饯走过。
最近时不时带着二郎过来溜达,刘婶已经跟二郎相熟。三拾看着那两个满脸写着“有故事”的人,带着二郎先一步进屋。
刘如月伸出右手,食指中指伸直,两根尾指半弯曲收向掌心,四指收摆两下,与小时候任何一次向李非阳招手,示意她过去一样。
李非阳微张的嘴紧紧抿起。雁门关的风雪仿佛穿越千里万里,落在她的肩头她的鞋面,有千万吨的重量。她艰难地迈开脚步,跟着刘如月进屋入座。
她的双眼紧锁在刘如月身上,似要把对方离开十年间的变化一一刻入脑海。转身,走路,坐下,每一个动作……变了很多,又好像一直没变。
“咔叽。”
刘如月抓起一把蜜饯,把蜜饯一颗一颗摆在李非阳面前,再拿起一块圆糕点,放在摆出月牙图案的蜜饯旁边。
李非阳目光落到桌面,扯出一丝苦笑。画面与记忆重叠,耳边回响起稚嫩的声音——
“如月哥哥你看,这个月亮是你,这个太阳是我……”
坐得板正的刘如月放下书卷,看向笑得甜美的小人儿。“小阳,吃那么多甜食,李伯伯要骂你牙齿吃坏掉了。”
李非阳捏起月亮尖尖那颗蜜饯,扔进嘴里:“爹爹出远门啦,他不知道!”
刘如月没忍住,笑着伸手捏了捏那粉嫩肉乎的脸蛋。李非阳瞪着大大的眼睛,发出不满的呜呜声。
“如月哥哥,你在看什么书?”
“兵书。”
“兵书是什么书?”
“就是讲行兵打仗的书。”
李非阳歪了歪脑袋:“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