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一旦生了妄念,便如同野草疯长,火烧不尽,风吹又生。璇玑坐在空旷阴冷的寝殿里,手里死死攥着一支断了齿的玉梳。指甲掐进肉里,渗出血丝,她却感觉不到疼。满脑子只有林清玄那张清冷出尘的脸,还有他看向那个贱婢时,眼底那抹从未给过旁人的温柔。凭什么?她是金枝玉叶,是大乾的三公主!那个叫小满的丫头算什么东西?一个伺候人的下贱胚子,也配跟她抢?“呵呵……”璇玑喉咙里滚出一阵怪笑,听得守在门外的小宫女汗毛直竖。“林清玄,既然你把她当眼珠子护着,那本宫就把这颗眼珠子抠出来,踩烂了给你看!”嫉妒像毒蛇,啃噬着她的理智。她要毁了小满!哪怕是玉石俱焚,她也要让林清玄尝尝这种撕心裂肺的痛!可当她想找人办事时,才发现自己如今有多可笑。昔日那些围着她转、恨不得给她舔鞋底的护卫亲信,如今散的散,死的死。唯一能想到的几个旧部,一听是她的名字,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群势利眼!狗奴才!”璇玑气得把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全扫在地上。粉尘飞扬,呛得她连连咳嗽。没人用?那就去买!只要有钱,这世上就没有买不到的命!……几日后,皇家寺庙。香火缭绕,木鱼声笃笃。璇玑跪在蒲团上,看似虔诚祈福,眼神却在四处乱瞟。终于,她看见了那个负责洒扫的老太监。这老货贪财好赌,在宫里是出了名的。趁着更衣的间隙,璇玑避开鹂妃派来的眼线,闪身躲进回廊死角。一直金灿灿的凤头钗,外加一封用左手写得歪歪扭扭的密信,火速塞进了老太监满是褶子的手里。“拿着。”璇玑压低嗓音,语气阴森。“找个手脚干净的,去信上说的地方,把那个叫小满的丫头……”她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事成之后,还有重赏。若是办砸了,或者走漏了风声……”老太监捧着那只沉甸甸的金钗,吓得浑身肥肉乱颤。“奴才……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办得妥妥当当!”这就是个烫手山芋!可那金钗实在太诱人,够他去赌坊快活好几个月了。老太监揣着东西出了宫,转头就进了城南的狗皮巷子。他哪敢自己去杀人?这种掉脑袋的活儿,当然得找替死鬼。“干爹!您老怎么来了?”一个流里流气的青皮迎上来,正是老太监认的干儿子,赖皮张。老太监把事情一说,又把那金钗亮了亮。赖皮张眼珠子瞬间瞪圆了,贪婪的光怎么也藏不住。“干爹放心!包在我身上!”等老太监前脚刚走,赖皮张后脚就把金钗揣进自己怀里,贴身藏好。然后,他在破钱袋里摸索半天,抠抠搜搜地掏出几块碎银子。大概也就够买两只烧鸡的钱。“王癞子!出来接活儿!”城外破庙。一群衣衫褴褛、正围着火堆烤红薯的山匪抬起头。为首的那个满头癞疮,正是王癞子。他看着赖皮张扔过来的那点碎银子,脸都绿了。“我说张哥,你打发叫花子呢?”王癞子把银子在手里掂了掂,一脸嫌弃。“去世子府杀人?那是京城!天子脚下!搞不好要把命搭进去的!就给这点钱?”赖皮张翻了个白眼,唾沫横飞。“爱干不干!那只是个丫鬟,又不是让你去刺杀皇帝老儿!再说了,这可是宫里贵人的路子!这单要是做漂亮了,以后荣华富贵还能少得了你的?”“你要不干,我找隔壁村的赵二狗去了啊!”“别别别!”一听要找别人,王癞子急了。蚊子腿也是肉啊!最近手头紧,兄弟们都快去喝西北风了。“干!老子干还不行吗!”王癞子一把抢过银子,揣进怀里,骂骂咧咧地接了这单生意。这就是所谓的“层层转包,中间商赚差价”。原本足以买下一条命的重金,到了执行者手里,就剩下了几块碎银子。这配置,注定是个草台班子。……世子府,后巷。月黑风高。王癞子带着两个小弟,二狗和大牛,蹲在墙根底下喂蚊子。三人脸上都蒙着黑布,手里攥着生锈的柴刀,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可实际上,他们现在很懵。非常懵。“老大,这赖皮张给的情报是不是有点坑爹啊?”二狗一边挠着被蚊子叮的大包,一边抱怨。“就说是个叫小满的丫鬟,在祥云居伺候。也没个画像,也没说高矮胖瘦。咱们怎么认?”王癞子也烦。他挠了挠头上的癞疮,没好气地骂道:“我哪知道!那赖皮张嘴里就没一句实话!”,!“那咋整?难道冲进去挨个问‘谁是小满’?”大牛憨憨地问。“问你个大头鬼!”王癞子一巴掌呼在大牛后脑勺上。“那是世子府!护卫比咱们山寨的人都多!冲进去那是送死!”“那……那先观察观察?”于是,这三个笨贼就开始了漫长的蹲点生涯。这一蹲就是三天。三天后,二狗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带回了一个让王癞子崩溃的消息。“老大,坏菜了。”“祥云居里……统共有三个丫鬟!”“啥?!”王癞子差点跳起来。“三个?!”“对啊!”二狗扳着手指头数,“一个叫小满,一个叫二丫,还有一个叫东春。听说平时都住一块儿,穿得也差不多,连发型都一样!”“我特么……”王癞子看着手里那几两碎银子,感觉自己亏到了姥姥家。这哪里是杀人?杀谁也要给个图啊!杀错人,难道还要退款不成。“这怎么搞?万一杀错了,岂不是白忙活?”大牛凑过来出馊主意:“老大,要不……咱们抓阄?抓到谁算谁?”“滚滚滚!一边玩去!”王癞子气得想撞墙。这单生意接得太亏了!不仅钱少,风险大,还得负责搞人口普查!“继续蹲!”王癞子咬牙切齿,眼里闪着绿光。“我就不信了!那个叫小满的丫头不出门!只要她敢落单,咱们就……”他做了个凶狠的切割动作。只不过配上那副愁眉苦脸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滑稽。就在这群草台班子为了确认目标身份而焦头烂额的时候。墙内,祥云居的小厨房里。香气四溢。小满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正对着一篮子新鲜蔬菜发愁。完全不知道墙外正有一群笨贼在惦记她的项上人头。她现在的烦恼比王癞子还大。“哎呀,少爷最近胃口刁钻得很。”小满嘟囔着,眉头微蹙。“今晚到底是做红烧茄子呢,还是清炒时蔬呢?团团那肥猫又要闹着吃鱼……”危机正在逼近。身处危机中心的人却一点也不知道。:()共梦后,佛子他动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