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一大早李青泉就不在家里,按照往日的安排肯定是来秦家了,是秦念语把他扣在这里了?
秦念语漠然看着他慌乱的模样,“你如果再不说的话,我就让人卸了他一条手臂,我看看一个残废天师,还能去哪里坑蒙拐骗。”
“不行!”
乌宜猛地挣扎起来,可身后的手腕和两只脚踝都被紧紧勒着,他侧躺的姿势根本用不着力,最后反而磨得手腕都失去了意识,只感觉到发麻的刺痛,像是割破了。
“我真的没有骗你,这些你听了不会有好处的,我要告诉你们事情经过的话,只能讲给秦爷爷听。”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死心了。”
秦念语说罢便转身,朝着地下室昂长的向上楼梯走去。
“等等——”乌宜急忙去喊他,“我说,我真的告诉你!”
秦念语的背影冰冷而又决绝,在他近乎破音的挽留声中总算站住脚步,良久才转而走向他沙发上那具单薄清瘦的身体微微发着抖,好像是被吓到了。
乌宜的胆子并不大,还未完全消化完的药物让他的大脑不那么清醒,可危机感却是实打实地笼罩下来,让他不自觉酸了眼眶。
从有记忆来,他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见他唤自己回来却一言不发,秦念语抬手看了眼表,“我下来之前已经嘱咐过上面的人,十二点之前我还没给命令,他们就会直接执行,你还有一分钟。”
乌宜震惊地看着她,那种难以言说的憋屈感又涌了上来,只好磕磕巴巴地开口。
“跟他没有关系,那时候是我来你们家,把那具身体带走了,你不要对他做什么。”
秦念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色似乎有一瞬动容,但最终还是归于冷硬无情,“我倒是好奇,你是用了什么方法,让那具身体心甘情愿跟着你走的?”
“不是我,是他自己愿意的。”
乌宜吸吸鼻子,一想到那天晚上和卿烛高高兴兴过来偷身体的回忆,又看见自己这样狼狈,反差顿时让他又很想哭了。
秦念语见他说得断断续续,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还是决定再加重一些恐吓的力度。
可她刚张口,头顶却猛的炸开了一阵轰隆声。
脚下沉重的土地似乎都随之猛然震颤,她错愕抬起头看着微微摇晃的灯柱,紧接着又下意识去看乌宜。
他侧躺在沙发上眼眶泛红,似乎正在极力压制眼泪,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显得很可怜。
身后的楼梯荡起惊恐的尖叫回声,秦念语震然回头,听出这是自己孩子的声音,急忙大步往外跑。
乌宜却以为她是要上去找人对付李青泉,眼睛猛地睁大,扬声喊她:“等一下——”
剧烈挣扎间,身后的手腕再度传出刺痛,他的身体不知不觉间已经转移到了沙发边缘,眼看着就要栽下沙发。
他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到那种狠狠摔在地上的感觉,猛地闭上眼睛。
唰唰——
时间似乎停滞了,耳边有极其微小的细碎声响,仿佛是蝴蝶在扇动薄薄的翅膀。
他的身体滚下沙发,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出现,反而坠入了一团轻软之中。
小扇子般的睫毛轻轻颤抖一下,他大着胆子睁开眼,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团黑雾。
漫天的黑雾缓缓散去,贴着他的身体逐渐变得有温度,他坠入的柔软变成了两只结实而修长的手臂。
惊魂未定,他的目光顺着绣着金色暗纹的黑色衣襟缓缓向上看,触见了一张这些日子无数次见过的面容。墨色长发披散,狭长而殷红的眼眸冷淡,这个半阖着眼的垂眸动作让他显得不近人情,冰冷而又疏远。
乌宜愣愣地和他对视着,还未来得及滋生出什么念头,眼睛下意识眨动,成串的晶莹泪珠就顺着脸颊滚落下去。
卿烛平静地看着他,半晌只是轻轻抚过他的手腕。
断裂的束缚带落下,磨破的皮肤恢复正常,那份疼痛也消失的荡然无存。
可他做完这些,乌宜还是在哭,浓密的睫毛被打湿蹭乱,白皙的脸颊上满是泪痕,像是受尽了委屈终于可以在家长怀里倾诉的孩子。
卿烛单手抱着他,给他擦眼泪。
“还哭?”
乌宜被他托着臀抱好,也很乖地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把脑袋凑过去搭在他肩膀上,再开口时鼻音浓重,“李青泉没事吧?”
“人没事,好好关在房间。”卿烛并不在意旁人,听见他哭声渐渐小了,想把人放下,却被他紧紧抱着,也只好任由他维持这个姿势。
侧首,秦念语僵硬地立在楼梯口,不知站了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