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主公那边出来,林子心里沉甸甸的。主公那副样子,还有他说的那些关于梦想和现实的话,在她脑子里转来转去。
她在总部没多待,第二天一早就准备回继国家了。
骑着马,走在路上,她忽然想起件事。之前走得匆忙,只给义助大哥他们留了些金银,心里总觉得欠着天大的人情。
现在家里安定了,她想着,怎么也得亲自再去一趟,好好谢谢人家的救命之恩,尤其是珠世夫人,当时病得那么重还硬撑着救她。
这么想着,她就调转了马头,朝着记忆里那座山脚的方向去了。
阳光挺好的,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她心里还萦绕着主公病房里的阴郁,总觉得这阳光有点刺眼。
越靠近那座山,她心里莫名有点发慌。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等她能看到那间熟悉的小屋轮廓时,那种不祥的感觉更重了。
太安静了。
上次来,虽然简陋,但院子里总有晒着的草药,偶尔能听到义助大哥收拾东西的声音,或者清那孩子跑动的脚步声。可现在,死寂一片。
她勒住马,皱了皱眉,翻身下马,把缰绳拴在路边的树上,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离得越近,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就越强烈。空气中……好像隐隐约约飘着一股……铁锈味?还是……血腥味?
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加快了脚步。
小屋的门虚掩着,上面似乎有脏污的抓痕。她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门。
“吱呀——”
门轴发出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然后,她看到了。
看到了让她血液几乎冻结的一幕。
屋子里……一片狼藉。桌椅翻倒,瓶瓶罐罐摔了一地,那些她熟悉的、带着清苦药香的草药,此刻混合着大片大片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迹,黏糊糊地沾得到处都是。墙壁上,地上,甚至低矮的房梁上,都溅射着喷溅状的血点。
而在那片狼藉的中心,靠近里屋门槛的地方,散落着一些……无法辨认的、被撕扯过的残肢断臂,以及几块沾满血污、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碎布。那碎布的花纹,林子依稀记得,义助大哥和清好像穿过类似料子的衣服……
嗡——!!!嗡——!!!
就在她大脑一片空白,被眼前的惨状冲击得几乎无法呼吸时,她发间那枚一直安静待着的、没有铃舌的缘结铃,突然像是被无形的重锤敲击了一般,以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频率和幅度剧烈震动起来!发出一种无声却直击灵魂的尖锐嗡鸣!
这铃铛,是她特制的警报器,只有感应到鬼舞辻无惨或者其极度接近本源的邪恶气息时,才会这样!
此刻,这铃铛的疯狂作响,无疑是在警告——这里,不久前,有鬼舞辻无惨来过!或者,是他亲手制造了这场惨剧!
林子僵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她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闻着那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感受着缘结铃在发间疯狂的预警……
所有的线索在她脑中瞬间串联起来。
珠世夫人高超的医术……无惨对特殊人才的“收集”癖好……眼前这明显是遭遇了强大鬼物袭击、甚至可能是被“转化”时失控造成的惨状……
一个最坏、最残酷的推测,浮现在她脑海中。
是无惨。他发现了珠世夫人的医术,派鬼来抓她,想要把她变成鬼。过程中……义助大哥和清……他们……
她不敢再想下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扶住门框,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绝望和愤怒,如同毒蛇般缠紧了她的心脏。
她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挪进屋里。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避开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和残骸,试图找到更多线索,或者……或者奇迹般地发现还有人活着。
没有。什么都没有了。这个曾经给了她温暖和第二次生命的小家,此刻只剩下死亡和破碎。
她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被踩碎了一角、但还能辨认的药碾,那是珠世夫人平时捣药用的。她蹲下身,手指颤抖地拂过那冰凉的石头表面,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那个女人专注捣药时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