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既然都已知道了,又何必再问?”她退后一步,拉开了距离,“娘娘更胜一筹,宁慧甘拜下风。”
“可是若娘娘愿意,宁慧不见得非要站在您的另一头。”
皇后挑了挑眉:“又要动用你那副巧舌如簧的嘴?这次打算如何说服我?”
“宁慧所求很简单,不过是能叫天底下掌权的人不再是外人,日后才能过得更轻松快活些。否则一想起日日都要仰仗旁人的鼻息而活,未来嫁了人就要永远被束缚在甚院高墙之内,我便浑身不自在。”
“昭熠对臣女来说不是外人,娘娘您自然也不是。”
“娘娘不是要安稳、要富贵吗?”风潇把声音放得很低,“宁慧愿叫娘娘做天底下最安稳、最富贵的人!”
“娘娘是我心里最顶天立地的女子,您比臣女、比昭熠、比您的孩子、甚至比当今龙椅上那位,都更聪明、更果决、更适合那个位置。”
“又何必拱手让人呢?”她越来越低的话音里带着诱惑的意味。」
第117章
风潇边看边不由地坐直了身子——这本书比之前聪明了许多,至少在对她这个对手的理解上,好像比以往更饱满深刻了。
于她而言,确实并不是非要谢昭熠登基。若是更有魄力、更有手腕、更有威势的皇后得掌帝位,事情只会变得更简单。
只要是个女人就好。
只要是个女人,谢昭熠就不会这样喘不过来气,风潇就不会有如今的种种顾虑与不适。
她坚信。
于是饶有兴致往后看去,面上的表情却渐渐僵住了,刚刚扬起了些的嘴角重又缓缓落了下去。
「“放肆!”皇后猛地拍案,茶盏跟着跳起,热水溅了一桌。
“你如何能说得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要害死本宫吗?”
风潇愣住了。
“我是皇后,是国母,是天下女子的典范,”皇后的眼睛很亮,亮得叫风潇心慌,“我可以执政,可以垂帘,可以‘辅佐’幼主——史书会称赞我是慈母,是贤后!”
“但若我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她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他们会怎么说?牝鸡司晨?妖后乱政?”
“我的每一道政令都会被质疑,每一个决策都会被说成妇人之仁或是毒妇心肠。朝臣不会真心服从,百姓不会真心拥戴”
“史官会把我写成一个野心勃勃的、不守妇道的妖孽!”
她一口气说完,气喘吁吁地盯着风潇,如同在看一个疯子。
她以为风潇另有其他皇子要暗地里扶持,或是打算为自己嫁给大皇子铺路,谁曾想,打得竟是牝鸡司晨的主意!
“你垂帘听政能有什么用?”风潇一时情急,竟连敬称也顾不得,“他们只会一边享受你的治理,一边骂你僭越!”
“没有人会感念你的贤惠和退让,他们只会心安理得地继续享受权力,默认你、我、谢昭熠和无数个其他女子——”
“宁慧!”吴皇后厉声喝道,“我不需要别人感念!史书自会记在我的功德,死后我能问心无愧地去见我的母亲和夫君!”
她的眼神坚毅,甚至有些狂热。
“我一定会让我的儿子登基,会辅佐他、教导他、让他成为一代明君。而我会是太后,是圣母皇太后,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我从九五之尊的妻子变成九五之尊的母亲,没有任何女人能比我更尊贵——”
“那你也不过只是最尊贵的女人!”风潇难以克制地低吼,“男人呢?你和男人比过吗?从你的丈夫到你的儿子,史上最尊贵的人永远不是你!”
“怎么不是?”吴皇后也被她的胡搅蛮缠激起了几分火气,“我的丈夫和我的儿子是天下至尊,我就也是顶了天的尊贵!”
“他们能吃的珍馐、能喝的新茶、能赏的珠宝我通通也能有,他们能接受的万民朝拜我也一样能接受——”
“他们能上朝,你能吗?”风潇冷冷开口,打断了她的话音。
“他们能理政,你能吗?”
“他们能三宫六院,你能吗?”
“你和你的丈夫同等尊贵,为什么他后宫佳丽三千,你只是其中一个?为什么即使到他身死,你成了皇太后,还要为他守寡?”
“那是我的德行!”吴皇后喝道。
“宁慧,”她难得流露出这样明显的愤怒,“我留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