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季流年不必如此忐忑和着急的,就算他不主动找上来,她也迟早要唤他过来细品一番。
不过今夜这个时机也正妙。
从看到那本书到验证了头痛的规律,再到发觉自己隐隐被婚事困住了,风潇正处在接连的烦心中。
有人送上门来给她发泄,是雪中送炭的美事。
季流年呆滞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房门关上。
风潇给他留了门口的灯笼,借着灯笼和月亮的光,能看见院子里摆得满满的,只留下窄窄一条能供人走的通道。
想必就是白日里那些惊动了半个京城的聘礼吧。
箱笼一个又一个摞起来,仍是堆满了庭院。更贵重的应该都放在房间里吧?
那世子也真舍得。
季流年心头闷闷的,刺刺的。
他老老实实地重又洗了一遍,尽管烧了热水,还是抵不过天冷,未完全擦干水珠、擦好衣服时,还是冻得打哆嗦。
终于敲响了那间卧房的门。
风潇已把头发解开,长发如瀑般垂下,仅用一支素玉簪松松挽住。外袍也脱了,只穿一件鹅黄色的寝衣。
懒散、恣意,毫不设防。
季流年恍惚听到,屋内的烛火噼啪一声轻响,空气里流淌着叫人面红耳赤的气氛。
他刚一进来,风潇便把门关紧了,而后抓起了他的手。
季流年一惊,却见她在自己手心,放了一颗黑漆漆的丹药。
“是不是需要水?直接吃能吞得下去吗?”她喃喃自语。
季流年惊惶更甚,摸不清她这是何用意。
总不能是毒药吧?专程叫他洗澡就是为了干净体面地死吗?还是说,这是什么助兴的药
“别怕,”风潇似是看出了他的犹豫与惶恐,“避孕用的。”
季流年短暂地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有些许遗憾。
心头还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乡君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会备着这种丹药?
大约是富贵非常,所以各样奇怪的丹药都有所收集?
风潇牢牢盯着他,亲眼看他就着水把那药丸吞了下去,才终于放下心来。
她转身缓缓向屋内走去,走动间因寝衣布料的摩挲,发出了细微的窸窣声。
季流年被这声音勾得心越来越痒,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直到行至床边,风潇猛然站定,季流年一个没刹住,险些要撞上。
他们此时离得太近,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皂香。那是她头发的香气吗?
“会吗?”她回过头,气息隐隐约约地拂过他的下颌。
季流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抬起眼,平日里清澈见底的眸子,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烟雨,多了几分迷离。
“我可以学。”他的声音更低、更柔,带点孤注一掷的坚决。
风潇像是被逗笑了,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了然。
她伸出手指,轻轻捏住他一缕还没干透的发丝,在指尖缠绕把玩。
目光从他的眼睛,缓缓滑过挺直的鼻梁,最终落在颜色稍浅的唇上。
季流年鼓起勇气伸出手,试探性地、极轻地握住了风潇把玩他头发的那只手腕。
风潇的眼神中迸发出兴致盎然的光彩。
季流年亦深深地看着她,眼神里有不安也有渴求,像一朵明明已在夜雨中颤抖、却还执意要绽放的白昙。
风潇感受着他掌心逐渐升高的温度,和越来越急促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