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他吗?”她轻声问。
余越没有回答。
这只抚在疤痕上的手,指尖是微凉的,与他脖颈的温度相接,叫他忍不住想要战栗。
他总在有意识地回避,不愿触碰这里。
余止却很喜欢这道疤,他的目光总有意无意地落在这一处,余越明白其中的意味,这是他们之间有区别的证明。然而获得这道疤的场面太让他印象深刻,仅仅稍作回忆便忍不住打冷颤。
所以他很少回忆。他不爱往前看。
此时这道疤却被她轻柔又专注地描摹,好像这样就能感知到只属于他的、隐秘的痛楚似的。
他不明白。
她的暗示已昭然若揭,可余越不是傻子。
那日初见,她第一眼见到的是余止,最后一同用了晚饭、约了再见面的也是余止。
他余越不过是在糕点窗口前,同她没说几句便被弃之如敝履的人。
她刚刚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余越不是没有过触动。
长久的一段时间里,他只经历两种局面,一种是被余止专门拎出来折腾,一种是周围人出于对余止的畏惧,而对他刻意又小心的忽视。
齐时却如山大王打劫一般,不容质疑与抗拒,凭空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她往他旁边一站,便理直气壮地说要陪他排队,哪怕他们此前从不认识。
鬼使神差地,他竟大着胆子假装自己是余止。
直到余止说:“齐姑娘连名字都不愿告诉你。”
原来她姓齐啊。
他以为真的要下一次靠缘分再相见,才能知道她的名字呢。
一股混杂着莫名委屈的热流冲上他的喉头,几乎要冲破他死死咬住的牙关。他几乎想闭上眼,放任自己享受这真实发生的触碰。
哪怕就一瞬。
可是原来她姓齐啊。
原来不是一定要缘分才能左右下一次见面,原来她选择和他没有缘分。
余止才是她选择的缘分。
他猛然向后退开半步,风潇的手顿时滑落,无所依地坠了下去。
“齐姑娘说笑了,”余树死死盯着砚台,“疤痕丑陋,恐污了您的眼。我不记得这伤是怎么来的了。”
假的,都是假的,她中意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余止。
那她此时此刻对他几乎以假乱真的温柔算什么?她辛辛苦苦跑来做出这样假惺惺的姿态图什么?
“我不是什么齐姑娘。”风潇却平静地开了口。
余越还未从方才的情绪中缓过神,闻言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于是毫无反应。
“我不叫齐时。”风潇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
她的声音如此低,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余越好像终于弄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
他看见她的眼里全是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从一品阁前见到她开始,她整个人总是戏谑的、轻盈的,余越第一次见到她这样郑重其事的面色。
风潇朝他勾勾手,示意他靠过来些。
余越再一次犹豫,这次风潇却没有罢休,亦没有主动靠近。她只静静站在原地、静静望着余越,无声地继续等待。
余越觉得自己被控制了,否则怎么会不由自主地身体向前倾?
风潇待他靠近了,才凑近到他耳边,嘴唇离他的耳朵只有三四寸的距离。
余越克制住了下意识的躲避。
他的耳朵甚至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