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怪了,”余止露出个玩味的笑,“我听一品阁的人说,姑娘原是看到余越便找了过去,闲聊两句却又与他分开了,想来是话不投机吧?”
“反倒是与我一同用膳时相谈甚欢,又约了今日再见——”
“我今日本不该来的。”风潇的声音突然冒出来,硬生生截断了他的话。
余止眉头一皱,在一瞬息的功夫里没能反应出这句话的意思,于是有些疑惑,就要开口问。
外头却传来微弱的叩门声。
包厢的门是掩着的,从门缝里飘进来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
“您的菜好了,客官,”是侍者的声音,“方便现在送进来吗?”
风潇没有说话,余止淡淡应了一句“嗯”。
这一遭,却把包厢里正到关键处的气氛打断了,风潇肉眼可见地神情一松,拿眼去瞧端上来的一道又一道菜,不肯再与余止对视。
碍于有旁人在场,余止也先止住了话头。
不知是妄图逃避回答,还是真被吸引了注意力,风潇的眼神停留在最早端上来的那道蹄花汤上。
瓦罐里头汤汁乳白浓稠,蹄花卧在正中,骨肉酥烂,胶质半融。
她有经验,这个不可能不好吃。
侍者见她一直盯着,便很有眼力见地布菜时先盛那道蹄花汤,小碗放在了两人面前,又仔细介绍了该如何蘸着蘸水吃汤里的蹄花。
介绍完了,又准备帮两人布其他菜,余止终于忍无可忍,沉声道:“余下的我们自己来,不必在里头伺候,你出去吧。”
侍者犹豫一瞬,低头应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包厢里终于又只剩风潇余止二人了。
风潇已然吃上了。
蹄花的皮肉颤巍巍的,戳一下抖三抖,筋与皮都已有些晶莹,半点不腻,汤也鲜,蘸水也正。
不出她所料,果然是顶级的美味。
单论这一道蹄花,老徐记做的远比一品阁中的任何一道菜出色,然而两家从店面大小到煊赫程度,老徐记都远不如一品阁。
风潇难免为这块蹄花默哀。
余止见她吃起来没完了,终于按捺不住,自己重又挑起了那个话头。
“齐姑娘,”他这次不再铺垫,单刀直入,“既然第一眼看见就上来攀谈的对象是我,晚饭时相谈甚欢的人也是我,只有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那人是余越,何以今日显得对余越如此感兴趣?”
说罢,他才意识到这话不对劲。
他本意只是觉得此事说不通,要听个解释,然而说出口来,竟像是他在与余越争这份兴趣一般。
虽说原本的打算确是叫余越当着齐时的面被揭穿,叫她看清两人的天差地别,好用她的反应再一次狠狠踩余越的尊严,然而齐时的脑子却抽了筋,莫名其妙地盯上了余越。
他虽嗤之以鼻,却也懒得相争。
一个在大街上就能对陌生男子随意搭话的女人,便是有几分姿色、会说两句好听话又如何?
放在往常,他搭理都不会搭理。
余越有些气恼,为自己的口不择言,为事态的不受掌控,为齐时的不知好歹。
于是面色愈发阴沉。
风潇从蹄花汤中抬起头,便对上余止这幅汤里被下了毒一般的神情。
她面上闪过一丝极快速、极细微的惊慌,嘴却很硬。
“当时只道是寻常,”她说,“今日又见,从他身上看出了昨日不曾发觉的韵味。”
“楚楚可怜中透着倔强,又很善解人意,叫人心疼。”
余止发现,他也从齐时身上看出了昨日不曾发觉的天赋,便是总能说出叫他想唤余越过来再给几脚的话。
尽管如此,她面上一闪而过的心虚仍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是吗?”
“齐姑娘喜欢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