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脚跟了上去。
风潇似有所觉,扭头看去,见他跟在身后,面露惊讶:“余公子不是去忙了吗?”
“我没有说过是去忙。”余止面色发黑。
他记得自己说得很清楚,是因为同她与下人牵扯在一起会自降身份。
“毕竟是我给齐姑娘的赔礼,”他又一次把“我”字念得很重,“还是由我亲手交给齐姑娘比较好。”
言语间,两人已被带到了包厢。
老徐记的包厢与一品阁不同。
一品阁是个两层的小楼,因此包厢在二楼,厅堂和卖点心的窗口在一楼。二楼装潢雅致,包厢有专人伺候,只是有最低要消费的数目,适合有些身份的人;一楼烟火气更足,贩夫走卒、来往行人都可接待,只不过吵闹些罢了。
老徐记却只有一层,包厢在里头。同样是专门的侍者伺候、有最低消费,看得出比外间装修精细很多,却也因此在边界线的位置显得格格不入。
“那也好,”风潇也不纠结,从善如流,“正巧还有些事想问问您,这顿我请。”
说着便叫人拿菜单来。
翻开那菜单,只见上头五花八门,上面是招牌的红烧蹄花、卤蹄花、蹄花汤一类,下面跟着天南地北各样菜式。
风潇点了些招牌的,又拿给余止看,招呼他加几道。
余止看也不看一眼,淡声道:“不必。”
风潇也没再多推让,点了几道自己爱吃的,便叫小二报去做了。
小二一走,那侍者又斟完茶便立在外头等吩咐,整个包厢便顿时只剩她与余止两人。
都不说话,于是空气很安静,也还没有上菜,连伸出筷子夹菜都没得夹,无所事事的沉默便显得更凝滞。
余止不打算主动开口。
他本就不是个会主动挑起话题的人,那向来是一场饭局中的下位者才会做的。他们左右逢源、暖场陪笑,他一言不发,偶尔给个笑脸、回句话,便是天大的面子。
昨日与风潇和颜悦色地过了一晚上,他已十分屈尊降贵,几乎是以平等的姿态,陪她好好演了一场才子佳人喜相逢的戏码。
她却自己甘愿低人一等,对那个卑贱之人如此感兴趣。
吃不得细糠的贱命。
然而风潇却也不说话。
她既不主动说点什么,也未表现出半分坐立难安之态,端着侍者方才倒好的那杯茶,小口小口地啜饮。
间或状似不经意地抬头,偷偷瞟一眼余止,而后飞速垂下眼帘,以为这样就不会被发现。
余止察觉到她的视线两三次,心下生疑。
这叫人想起昨日的她,与今日判若两人。
昨日的齐时大胆得叫他惊异,吃饭时每每停下,托着腮帮子盯着他看,便是与他视线对上,也毫无躲闪之意。
他目露疑惑,她也不作解释;他出言询问,她仍不回答,只摇摇头,坦荡荡地冲他笑。
她的目光直接而滚烫。
如今却在这里一眼一眼地偷瞄。
她醉酒后说的话直白而赤裸。
一觉醒来,感兴趣的对象却变成了余越?
余止终于明白了心头那股怪异之感从何而来。
“齐姑娘,”他重又做出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我有个问题不太明白。”
好像发愣时突然被惊吓到一般,风潇微微一颤,才抬头去看他。
“怎么了?”
便见余止牢牢盯着她的眼睛,不给她眼神躲闪的机会。
“你昨日先见到的是我,而后是余越,再然后是与我一同用的晚膳。你知道的吧?”
风潇一脸茫然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