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她叹息一声,只能将一切都默默认下了。
袁冀州又开始安慰她:“再者说,定舟是个什么样子,你难道看不出来?他自小就没什么主意,人又立不住。媳妇厉害一点也好,起码能把家撑住了。这一次,等他伤养好了,我亲自带着他上山温书,务必将院试拿下,老大一个人了,还是童生,真不成样子。”
说罢,他站起身,拍拍妻子的肩:“天也晚了,你早些睡吧。”
之后他就离开了主屋,往偏房而去。
小王氏默然,知道丈夫今夜又是要在妾室房里过夜了。
自从生下了女儿,袁冀州自觉有了嫡子嫡女,也算对得起她,便再也不在她房里过夜,每夜都去和小妾厮混了。
小王氏拢紧了身上的衣衫,心中一片酸涩:丈夫对她是好的,寻常事也和她有商有量,可每晚不再过夜,于她而言,也觉得空虚。
何况……
何况他又长了那样出众的一张脸面。
烛火噼啪作响,将她孤单的身影投在绣屏上。这些难以启齿的心事,终究只能深深埋藏,任其在心底发酵成一声无人听闻的叹息。
夜不能寐,小王氏看了看天色,心中实在惦念儿子的伤,便又起身,往袁定舟的院子里走去。
此时万籁俱寂,廊下的灯笼大多已熄灭,小王氏一路走去,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便叫丫鬟把灯笼又拨亮了一些。
谁知行至抄手游廊转角处,居然瞧见了袁时宜,带着她的贴身丫鬟琼音,居然蹑手蹑脚往西北角走去。
小王氏一见,心里就知道了缘故,她故意出声,叫住了女儿:“这么晚了,怎么不睡?”
袁时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个趔趄,转身时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慌乱:“女儿睡不着,想在花园里散散步。”
“大冬天的不在屋里暖和,你往花园去?”小王氏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那是你未来大嫂,不可造次,马上就给我回去。”
袁时宜被撞破,却还是不甘心:“母亲,我什么都没做,只想去花园看看。”
“我从小养到你如今十四年,可从未见过你数九寒天的,喜欢去花园里转,”小王氏冷冷说道,“再不回去,我就禁了你的足,别想着再出门去和你的手帕交们厮混了。”
袁时宜知道母亲脾气,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撅着嘴,往自己屋内去了。
小王氏这才松口气,继续往袁定舟的院里走。
还未进门,在屋外,她便能听到儿子在里面哀嚎的声音,心中大痛,匆匆推门而入:“我的儿,身上可好些了?”
袁定舟正趴在锦褥上,一见到母亲,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娘,我好疼啊。”
小王氏一见如此,哪里还能忍?上前将他的头揽入怀中,就开始哭泣起来:“你这不省心的,知道你爹的厉害,为何要要惹他?以后可别再如此了。”
袁定舟在母亲怀里呜咽了一会儿,忽然仰起脸问道:“七妹妹如何了?安置了吗?”
小王氏顷刻间母爱就消失不见:“都这会儿了,你还惦记着她?”
袁定舟抓着母亲的袖子,一面疼得唉哟直叫唤,一面又说道:“七妹妹的出身母亲你也知道,咱们家里的物事,她未必习惯。娘,你可要拣好的送去。”
小王氏气不打一处来,立时就拍了儿子一下:“你为的谁挨的打,忘记了?”
“娘,我挨打的事和七妹妹无关,你不要把气撒到她头上,”袁定舟哀哀叫唤着,“她这是头一次来我们家,必定有诸多不习惯,娘,求求您,好生待她。”
听着儿子这般恳求,小王氏只觉心口发闷:都说有了儿媳忘了娘,这还没进门呢,已经把娘忘到一边了。
她又想起早前婆子的汇报,心中不由恨恨:如今你这般惦记她,待她日后拿出那套拳脚功夫对付你,我看你如何?
原本来时的满腔柔情,此刻已不剩多少,她推开袁定舟,站了起来:“行啦,你好生养伤,等好了就随你爹去书院用过吧。要是还想在成亲前见到你那七妹妹,就给我考上秀才再说。”
说罢,她立时撇下了儿子,转身便出了房门。
夜风卷着寒意扑面而来,她拢紧披风,在呼啸的风声中回了自己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