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更饿?
黑色迈巴赫停在路边,主人靠近后,车灯自动亮起,姜听这才知道,司机没来,这夜过来的只有简怀箴。
他绕到前门驾驶位,姜听自觉坐到副驾驶。
车门关闭,阻隔了冷空气。
简怀箴先把空调打开,头再往后仰,轻抬手臂压在眉梢上,那双冷锐的眼睛轻阖着,干燥的唇瓣微张,他缓缓舒出一口气,可疲惫似乎未能就此消散。
姜听侧脸望着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没用——她考不了驾照,这辈子也不能开车。
她收回视线,故作从容地在空调的暖风中拨松了围巾,这点功夫,简怀箴已经重新坐正,并把腿上的便当递给她。
轿车还没启动,姜听摸出手机打字:【老公,你可以听音乐。】
简怀箴淡漠地瞄了眼,缓缓翻动嘴唇:“不爱听。”
——是了,他喜欢清静,但清静的世界真的好吗?
姜听没有体会,她的世界太静了,她对声音没有概念,可经常也会好奇,好奇父母的声音,姐姐的声音,以及,他的声音。
姜听抿抿唇,又低头打字:【你是不是很累?我们或者可以住在家里?】
简怀箴沉默片刻,慢吞吞地问她:“你想住在家里吗?”
姜听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觉得安全最重要,大不了明天早点联系陈渡,于是又开始敲打屏幕,但句子还没拼凑完整,筋骨分明的宽阔手掌从天而降,强势地夺走了她的手机。
姜听茫然地看他,看见他面无表情地把备忘录上不完整的内容逐字删去。
没有半个多余的字,但姜听知道他的意思。
——他们已经离开,再掉头回去,许玥必然猜疑。
“不累。”话虽这样说,但为提神,他还是抬手拨开了收音机,频道是国际新闻,屏幕滚过英文标题。
这对姜听而言更是天书,她呆愣地看着那串字母眨眼睛。
简怀箴侧了脸,眼神淡淡地凝望她,续上刚才的话:“只是晚餐没吃好,有点饿。”
又或者说,他实则是在凝望她怀里的便当?
姜听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赶紧把包装袋拆开,旋开盖子,手背靠近,耐心地感受温度,秀眉微蹙稍作犹豫——有点凉了,但他胃疼的毛病很久没犯过了,所以吃了应该不至于拉肚子吧!
她捧着便当递去他面前,柔软的眼神在说话:先吃饭吧,不着急出发。
昏淡的灯光下,简怀箴睫毛轻轻一颤——街口万籁俱静,光裸嶙峋的树枝杂乱无章地支在夜色中,把那泼墨般的花青画卷,套进一张漏洞百出的网中。
乱,是他的情绪在放大,然而眼波流转,车内被黑和白切割得那样鲜明。
可实际上,前面不过50米的地方,就是另一片纷繁鼎沸的热闹人间,而车里的这两个人,也早已成为一体。
不痛快,焉坏的肠子忽然就在腹中摆动起来,成了一尾毒蛇,探着脖颈和竖瞳,凑近砰砰乱跳的心脏,毒素注入只在眨眼间,他轻佻地勾起唇角:“你觉得我哪里更饿一些?”
他一只手落在方向盘上,一只手贴着大腿,看着都很松弛,但姜听的眼珠子就是不听话,修长漂亮的手指看不见,华丽精致的腕表不在乎,偏偏往那中间扫一圈。
不确定他有没有发现,姜听知道自己被调戏了。
他浑不在意,扣在反向盘的手指轻轻抬起,朝向她,浪荡至极地弯了弯,嘴唇翻动的动作缓慢而轻飘:“过来。”
姜听整个人都僵硬了,先往窗外看一看,再往车前看一看,最后不情不愿地重新迎上他的视线。
三年前,她是看不懂他这些荤话的,奈何这人混得很,放浪不羁,又我行我素,看得多了,又切身体会过这些唇形的意义,自然就懂得很了。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去应酬,或许是被刁难了,又或许谈判结果不如人意,助理破天荒地给姜听发消息,说他喝了酒,情绪上头有些失控。
姜听在家里,得知消息惊了又惊。